我今天在小区门口的面馆吃面。
老板娘说我是第一次来。
我笑了笑，没有反驳。
其实我来过很多次。
每次都点一样的牛肉面，加两个荷包蛋。
每次都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对着小区大门。
每次都在下午两点。
每次老板娘都说我是第一次来。
我开始以为她记性不好。
后来发现不对。
她能记住其他顾客的口味和习惯。
甚至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唯独对我，永远像对待陌生人。
眼神里似乎还含着点同情。
这让我有些困惑。
我是个作家。
写悬疑小说。
住在这个小区已经三年。
每天在家写作。
偶尔出门吃面。
日子过得很规律。
今天也不例外。
我坐在老位置。
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
我的左耳后面有一道疤。
这道疤我从未见过。
摸上去有些粗糙。
像是手术留下的。
但我不记得做过任何手术。
我开始回忆。
记忆像被打乱的拼图。
有些碎片对不上。
有些画面很模糊。
我掏出手机。
翻看相册。
发现最早的照片是三年前的。
再往前，一片空白。
奇怪。
我明明记得自己的童年。
记得上学。
记得写第一本小说。
但找不到任何证据。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
搜索自己的名字。
找到了我的作品。
找到了我的简介。
但没有我的照片。
更奇怪的是。
网上找不到我三年前的作品。
可我已经写作十年了。
可能小说写多了，记忆有点混乱。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时，一个老人走进面馆。
他看见我，愣住了。
"王医生？"他喊道。
我摇头："您认错人了。"
"怎么会认错，"他说，"你不是对面诊所的王医生吗？几年前你给我看过病，治好了我的老寒腿，是我的恩人呐。"
我再次否认。
老人仔细看了看我。
口中喃喃“怪事，怪事。”
转身就走。
我追出去。
他已经不见了。
真是个奇怪的老头。
但我看见对面的诊所。
门口挂着牌子：王伟中医诊所。
我走过去。
门是锁着的。
透过玻璃往里看。
诊所很小，但很整洁。
墙上挂着医生的照片。
王伟的名字下面是空的。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王先生，"对方说，"今天好些了吗？"
我说："你找错人了。"
对方沉默片刻。
"那么你的作品呢？"对方说，"今天有什么灵感吗？"
看来是我的粉丝。
还别说，真有。
"今天我发现我其实是个中医。"
说完我感觉这个想法真妙。
一个作家，却觉得自己是个中医。
哈哈，太有趣了。我一定要写出来。
我挂断电话。
大脑忽然一片混乱。
我猛然想起什么。
回家翻出体检报告。
上面写着：
左颞叶损伤。
记忆功能障碍。
建议定期复查。
我找到了病历本。
三年前。
我出了车祸。
伤到了大脑。
醒来后。
就变成了现在的我。
我坐在书桌前。
盯着电脑屏幕。
上面是我正在写的小说。
主角是个失忆的中医。
在车祸后。
以为自己是个作家。
我的手在发抖。
打开了所有写过的小说文档。
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每一部小说。
都是同一个故事。
只是细节略有不同。
主角永远是个失忆的中医。
永远在三年前出车祸。
永远以为自己是个作家。
我翻开日记本。
每一页都写着同样的内容：
"今天我发现我其实是个中医。"
"今天我发现我其实是个中医。"
"今天我发现我其实是个中医。"
日期从三年前开始。
一直到昨天。
我拿起手机。 拨通了最后一个来电。
"请问，"我说，"王医生是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王医生，你还好吗？"
"你已经问过这个问题很多次了。"
"王医生从来没有出过车祸。"
"他只是在三年前。"
"突然说自己是个作家。"
"每天都坐在面馆里。"
"看着自己的诊所。"
"然后回家写小说。"
"写一个中医失忆的故事。"
"写完就忘。" "第二天继续写。" "我们都很担心你。"
我放下电话。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左耳后的疤痕。
是三年前我第一次"发现真相"后。
自己用手术刀划的。
为了让故事更真实。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
照在书桌上厚厚的病历本上。
那不是我的病历。
是我的病人们的。
而我的体检报告和病历本。
是我作为小说家创造的。
我拿起笔。
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我发现我其实是个中医。"
明天。 我还会坐在面馆里。
等待自己发现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