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治疗(五)

我们学到了什么?

当曼诺提一家来治疗时,他们是些什么人,为什么改变,又是如何改变的?

当这个家庭初次谈到自己的问题时,这出家庭戏剧的三个主要演员是如何描绘自己的,是如何看待别人的,又是如何看待彼此之间的关系的?

洛丽塔和玛格丽特

洛丽塔和妈妈玛格丽特是彼此的囚徒:她们在相互纠缠的过程中,不可能有空间去体会个体感、力量感以及自己做决定的自由感。她们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在对方的控制之下被动做出反应的,是服从对方命令和行为规则的囚犯。这使得她们对其他家庭成员的观察和感知变得不那么敏感了,其他人只是她们乐此不疲的情感冲突的背景。

卡罗

处于稍远位置上的卡罗,能够看到她们之间破坏性的纠缠,也对此表示不满,但却不能与任何一方保持建设性的关系。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敏锐的观察者,对自己与妻儿的关系有所认识,却不是有效的决策者。

我们如何解释治疗过程中家庭成员之间关系的改变?

在两个小时的治疗中,治疗系统的成员之间有多次互动,这为家庭成员提供了一个机会,使他们看到自己处于不同的情境之下:作为不同子系统的一员,以全新的角色相互连接;探索新的互动方式,以可以选择互动方式的、复杂个体的眼光,看待及构想自己的形象。

洛丽塔

治疗师从一开始就坚持让洛丽塔本人叙述自己的经历,从而融入与洛丽塔的关系;从这一点出发,她成功地与治疗师进行协商,指定何时、何地可以吃饭。并且开始接受限制,同意治疗师对其称体重的要求,尽管声称别告诉她本人。

她与索菲娅联合起来对抗玛格丽特,感到了自己作为争取更大自主权的带头人的价值。

她与卡罗联合起来,形成将玛格丽特排除在外的子系统。在这个子系统中,她可以观察母亲以及父母间的关系。

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有这样一次机会来诉说自己的经历,诉说她对洛丽塔的英雄般的拯救,对孩子们的责任感,以及全心全意的付出。

治疗师肯定了她是小孩子的好妈妈,又以权威的身份指出她需要改变策略来对待青少年。

治疗师与卡罗的融入,体现在对玛格丽特如何做母亲的挑战上,她接受了将自己排除在外的、卡罗与洛丽塔的关系。

在治疗中,她与洛丽塔的多次对话都是心平气和的,没有了火药味儿。

卡罗

卡罗重拾在自己家中的责任感。与治疗师的联合有助于他对力量强大的妻子的抗衡。他可以发展出与洛丽塔的亲密关系。

索菲娅和玛利亚

索菲娅和玛利亚是这出家庭之舞的观众。

治疗师

治疗师感到自己像一出戏的导演,当然也是其中的主角之一,这两个角色都演得不错。

•他“认识”曼诺提一家,在许多国度遇到过他们,熟悉他们相互连接的方式,

以及与他互动的方式。

.他融入玛格丽特的关系,跟她逗趣,又对她发起挑战。

.他帮助卡罗,使其成为协同治疗师。

.他引领洛丽塔度过青春期。

所有参加治疗的人都感到有所改变。在多个情境中,他们对自身的感受、对身属不同子系统的感受,都变得多种多样了。

尽管每个案例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在接下来的几章里,米纽秦所做的所有案例均呈现出相似的过程。


第三章

拓展家庭成员的身份认同

每个家庭带入治疗的确定观念之一,就是认为家庭成员的身份是单一的、不可改变的,这种确定性来自家人之间长年累月的日常互动。因此,多重身份的概念与他们的生活体验大相径庭,也必然遭到质疑。

治疗师的任务之一,就是邀请家庭成员去体验另一种身份、另一种家庭位置。那么如何做到这一点,又如何挑战作为一个整体的自我概念呢?

我在此借用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的概念“身份的层次”。在短篇小说《博尔赫斯和我》中,他描述了博尔赫斯其人与作家博尔赫斯之间的吊诡关系,作家急切地想要发表他最宝贵的体验,将博尔赫斯其人置于作家博尔赫斯之下的读者的位置上。

另一个有关层次的例子更让我心动。我的孙女柯琳是攻读美术的学生,她先在一张纸上画出一幅人像,然后在一张透明的纸上画出另一幅人像,她把这张透明纸放在第一张纸上,她一层又一层地反复画着,直到她对最终的作品满意为止:我们看到的画作是所有这些画的总和,尽管其中的每一部分都拥有唯一的身份。

我对自我和身份的理解很像我孙女的画或是博尔赫斯的小说。自我是在不同的情境中诞生的,在当事人一生的不同历史阶段,有不同的重要“他人”参与进来。但自我又具有唯一的身份,历经人的一生,被他人所影响——也影响着他人。我们谈到身份时,好像它是一个整体,而事实上我们可以慢慢展开在一生当中形成的多种隐形的身份。治疗师的工作就像接生婆一样,让人生具备其他的可能性,从而增加每个人与重要“他人”互动的灵活性。

身份的层次

治疗师假定家庭成员自身拥有可利用的资源,因此,在与他们建立了良好的治疗关系之后,治疗的作用之一就是说服家庭成员:他们不是他们自认的样子。这个矛盾只有一种解释:他们比自己所认为的拥有更多可能性。挑战确定性的方式之一,就是引进怀疑和混乱,而后给出可能的选择。但告诉家庭成员说他们比原本的样子拥有更多的可能性会遭到抵制——他们相信自己的身份是唯一的、独特的。

当治疗师提出“简单的”互补性系统概念——即家庭成员会相互塑造,“你可以使他/她改变”,他们会说:“他/她就是他/她自己,也只能依靠自己来改变自己。”

对“个体是独特的”这一事实的挑战之一,就是向家庭成员展示,个体也是多元的事实。

本章所展示的家庭治疗中,治疗师的技术在于扩展每一位家庭成员的身份认同,并在这些新的身份之间建立新的联系。

史密斯一家三口,有50多岁的父母和15岁的儿子,这家人还有两个已婚的女儿。抑郁的儿子整天躺在床上,他被学校开除了,目前就读于一家问题儿童日间机构。这是个工薪家庭:父亲是工厂的领班,母亲是家庭主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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