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于江南一隅的古镇,在温婉的江南里生活了十七年。
每天上学,她最喜欢经过古镇的街巷。那里水与桥相依相存,沿着河畔,走在青石铺着的小路间,王大爷与李大爷又在对弈,为了“谁悔棋”的问题争吵不休,坐在斑驳不堪的竹椅上的老太太,开始细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酥人入骨的昆腔……正是街巷里独有的烟火气,才给这个江南小镇增添不一般的生活韵动。
温暖的阳光如往常那般穿梭于微隙的气息间,不断地舒淌在她的脸上,一切都是那般美好静谧。
“快起来,快点,要迟到啦!”一声声紧凑急促的叫吼声切断了女孩的睡意,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与懒倦,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眼,毫无灵魂地朝门外答道:“知道了,知道了。”
没错,这个女孩叫田甜,一对无神的单眼皮,脸上那星星点点的雀斑倚在眼下,零星的黑痣乖巧地蜷缩在唇边,在街上的一群人里穿梭时很难找到她的身影。
“今天周一,晴,高二开学的第一天,我今天要国旗下讲话。”记事本的扉页上醒目地写着。
床边的闹钟赫然清晰地显示:六点二十分。田甜像被电触击一般,猛地打起了精气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洗漱好,抓起桌上的两个菜包飞奔去学校,甚至她跑过自己最喜欢经过的街巷时,都来不及看一眼小镇的“小桥流水人家”,没时间用鼻细嗅着湿润的空气。
终于到达学校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她,气喘吁吁地拖着无力的腿迈向座位。田甜抬起眼帘,六点五十分还好,还有十分钟开学典礼就要开始了。
田甜火急火燎地拿出演讲稿,压低了声音,轻声读记着演讲的内容:“保护环境,应该是每个人的职责……。”尽管饿得已经饥肠辘辘,但她为了班级荣誉,想努力抓紧时间把演讲说得趋于完美。
“你听说了吗?今天国旗下讲话有隔壁的班花,咱们班去的是翠花。“
”是啊,天壤之别啊,同样是优等生。“
一阵悉悉索索的八卦讨论声传入她的耳边,田甜的脸上爬上了一丝红晕,霎时间愁颜赧色,她左手拇指不知所措地摩挲着右手的大拇指,手心也禁不住冒汗。
她想:“一个国旗下讲话还需要颜值PK吗?不过隔壁班的班花真的好看,等会在国旗下讲话会不会很尴尬啊?”
突然,班上几个很皮的男生冲到她面前,眼神直盯盯地看着田甜的脸,强装着惊奇,用辛讽且带满戏谑的语气说道:“还真是个…ugly女孩呀!”班上一阵哄堂大笑,嘲讽的玩笑声更大了,空气里都氤氲着酸涩的辛讽与无情。
她低着头走出了教室,泪珠不听使唤地在打着转,那薄薄的唇齿间也在不经意地抽搐,心想:一定要证明自己,不能随随便便地哭。
她打算下楼,迎面就遇见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果真如传说的那般好看,眉目清秀,浓密靓丽的头发松松地披在肩上,最难能可贵的脸上白皙干净,没有同龄女孩青春痘的烦恼。
田甜刚下一个台阶,一个“从天而降”的纸团滚在她面前,刚打算伸手去捡起,紧接着又一个纸团落在她脚边。
“你不用管她,不过是几张无趣的情书而已,丢在地上自有人会去打扫。”那个女孩没生好气地说着,脸上带有一丝戾气与厌世。
“哦,那也不能把这个丢在地上吧,不能乱扔垃圾呀!”田田甜低声细语道。
话语刚落,那个女孩脸上摆着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双手插在卫衣双兜里,不屑地从田甜旁边路过,眼神又飘忽在田甜的脸上,甚至还在路过她的时候有意地用肩去顶了她一下。那个女孩走后,田甜依旧执意把两个纸团捡起,在弯腰的那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的愁容与泪迹倏然不见了,更多的是从容与自信。
七点的国旗下讲话照例开始,终于轮到田甜发言时,底下的人好像打起了精神,掌声不再稀稀拉拉,甚至有人在底下戏谑地高喊:“翠花!”
田甜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了好几下,缓缓且从容地走向主席台,在发言时,她掷地有力,条理有序地演讲着环境保护的重要性,底下的人一脸愕然,谁也没有料到她可以如此从容不迫,本计划好的笑柄与戏闹已然消散。
”我的演讲完毕,谢谢大家!”底下一阵掌声经久不息,就连那个女孩的脸上也舒展开了笑意,又带着一丝敬意。
回到教室后,田甜抬起了头,看着窗外阳光依旧,她想:也许每个女孩都有自卑的角落,但最要的是心里要住满阳光。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去提及那次戏谑玩闹,那几个特意冲到她面前的男孩也都红着脸,推推搡搡,结结巴巴地再次走到她面前地说了句对不起,随即就跑开了。
微风轻抚,长风疏散,时间的沙漏沉淀着无法逃离的过往,记忆的双手撷起不经意的戏谑嘲讽。
也许,面对青春里不经意的嘲讽,静默不一定是最好的答复,但始终充满善意,在青春
的隐忍里积累实力,才是属于我们的答案吧。
纵使太阳和星月都冷了,群山草木都衰尽了,微光还在记忆的最初,“在任何可见和不可见的角落,一定总有那么个”丑女孩”在温暖的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