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我们住在山脚下，屋前大片农田，我们和别人家隔着一条小河。河的那一边有十几户人家，路通往山外，而这边，只有我们一户人家，路通往山中。河水里流淌着我无数美好的记忆，却也记载着内心的不安。
有一年夏天，河水涨的很高，浑浊的黄水在木桥下翻滚。骤雨初歇，妈妈带着我、玉姐还有艳妹三人从家里往外走，那天我格外兴奋，像个小鸟，轻巧地跳着跑着。
经过小桥的时候，妈妈和玉姐走在前面，我走在中间，艳妹在最后。因为这桥天天过，妈妈并没有在后面保护我们，而我，在熟悉的桥面跑跑跳跳，仿佛故意要享受桥面的摇晃。
等我尽兴后回过神转身找艳妹时，却发现桥面上没人了，艳妹鲜艳的红裙子在河面上沉浮。我被吓傻了，不敢去喊妈妈，任她在洪水里翻滚。
我的内心甚至有一丝邪念，因为害怕被责怪，傻傻地想隐藏这一事件，完全不懂生命之金贵。
幸好，玉姐在前面发现了，她大喊：阿姨，艳妹掉河里了，艳妹掉河里了。我妈妈顿时慌了神，跑到田埂上大喊救人，而我像个傻子一样，怔怔地站在桥中间。
“她会死掉吗？下面就是深潭了，是我害了她，一定是我刚才跳动的时候把她震下去的。”流水急急地带着红裙子飘远，没有人及时赶来，劳作的人尽管急于救人，却也没有流水的速度。
万幸的是，艳妹命大，她自己抓住水边倒冲下来的树枝，固定在了河岸。我没有看到她自救的过程，但是，永远忘不了她奶奶抱着她时心疼的眼神。
尽管这是个有惊无险的故事，故事没有变成事故，但这个事件却让我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事后艳妹虽然说她是看裙子上的泥巴所以踩空掉下去的，可是我一直认为是我在桥上跳动将她抖落下去的，每当我想到，因为我，她差点没命，心里总是不能释怀。更加让我难以原谅自己的是，发现事故的我，竟然因为怕被责骂而不敢发声。
所以，在那以后的很多个夜晚，我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虽然，成人后的自己理解了孩提时不知所措的恐惧，这件事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却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