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绵绵的群山,浩浩渺渺树林的包围中,有一片开阔的平地,我的祖辈就在此建立了属于我们的家,家的门前是一条清澈的小溪,那潺潺的流水流走我童年的记忆,也记载着我家族的历史,单调而又不重复。在祖辈的努力下,我们盖了10间两层的泥土房,我7个姐妹就诞生在这片丰腴的大山之中。
山后面的那片竹林是我童年的游乐场,童年的我跟着姐姐妹妹们在这里欢歌,在这里捉迷藏。春天,在这里挖笋,随便一挖就足够几个礼拜吃,意犹未尽之时,我们便爬上竹梢,像猴子般从这棵跳到那棵,累了,我们躺在地上,听竹笋拔节的声音。一不小心甚至睡到傍晚,每每吃晚饭的时候,母亲便会冲着竹林里呼喊着她每个孩子的名字。我们便一窝蜂的冲到家里,听母亲的数叨和父亲的呵斥,然后享受母亲做给我们的美味,那时候,其实很穷,菜里面甚至找不到几颗油珠子,但是在妈妈的精心调配下,我们每顿饭都吃得很香很饱。
在这片大山之中我整整生活了8年,那时的我,认为这个世界就是一浪一浪的群山 。这长不尽的竹笋和许许多多的小树林。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电灯之类的东西,从未看过带轮子的车,甚至包括大板车。
有一天,爸爸领着我走了很远的山路,说是读书,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读书是什么,只是很想跟着爸爸走出这片大山,看看大山的尽头是一个什么世界。惊恐而又新奇。在20公里开外的地方,我们到了称之为镇上的地方,我的心扑腾的像一头小鹿,到处灯光闪闪,我几乎掉出了眼泪,死死的拽住父亲的裤腿,哭着要回山里的家。因为那闪闪的灯光,远远望去就像鬼火一般的扑闪,我甚至以为到了鬼住的地方。
严厉的爸爸变得突然慈爱起来,长叹一声,儿子啊,难道你的人生从此就蜗居在山里吗,如果这样,你又有什么用呢。像个男子汉一样活出去,才是你的目标和人生。
后来的日子我住在了学校,我知道我的童年从此就埋葬在这有灯光闪闪的地方 。到了一个热闹但我热闹不起来的地方。童年的窘迫让我产生了刻骨的自卑,好像伤痕一样烙在心底。很多时,我甚至对这个世界产生一种莫名的仇恨,为什么偏偏我生在深山之处,让我跟这个世界如此绝缘。在未来的很多年,这种古怪的心态让我变得偏执和极度的自尊,我甚至觉得我的性格是不健全的。
书,这个东西,让我找到了快乐,在很多的课堂上,我甚至梦游在深山之中的那个温暖的家,那个有欢歌有快乐的家。在那后来,我甚至莫名其妙就考第一名,在很长一段求学的路上,我已经得了数不清的第一名。
跟那个年龄段有理想的孩子一样,为了追逐梦想,我离家越来越远,可我无论在哪个城市生活多久,我魂绕梦牵的依然是群山怀抱的那个家,很多时候,很累了,很烦了,我甚至就静下心来,想深山里的那片竹林,那条流走我童年记忆的小溪,那装满童年故事的小竹林。
大学毕业后的两年,我用尽我所有的努力,在镇上的一个地方买了房子,有一天,我跟母亲说,妈妈,我们住到到有灯光的地方吧,其实我分明看到母亲和父亲激动而又充满无限依恋的眼神。他们此时的心情是否跟我第一次离家求学的心情一样呢。
20年之后,我偶然回到老家,那个给我无限欢乐的土坯房已经破败不堪了,蛮长的青苔布满了每个角落。我知道,是我亲手毁了这个家,毁了这段属于我家族的历史。我黯然,留下很多无法描述心情的眼泪。
那个家,内置在我的心里,我的童年,已经嵌入我的脑海。无法释然只是我此时的心情。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