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杀
战国时期,齐国有个大臣邹忌,身高八尺,容貌昳丽。一天早上,邹忌穿好朝服,照着镜子问妻子:“听说城北徐公是齐国出名的美男子,我和徐公比,谁是美男?”妻子说:“徐公那里比得上您呀!”
妻子这么说,邹忌有些不相信,又问小妾。小妾回答:“您英俊潇洒,城北徐公不如您。”
邹忌听了心花怒放,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第二天有客人上门拜访邹忌,邹忌就问客人:“你见过城北的徐公吧?我和徐公比,如何?”客人告诉邹忌:“您风流倜傥,城北徐公那能和您比。”
大家都这样说,邹忌也洋洋得意起来,以为自己是齐国第一美男。过了几天,城北徐公恰好到邹忌家做客,席间邹忌仔细端详徐公,心生惭愧,原来自己相貌远远比不上徐公。送走客人,邹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里感叹:“妻子认为我是美男,是偏爱我;小妾恭维我是美男,是害怕我;客人奉承我是美男,是他有求于我啊!”
邹忌于是入朝见齐威王说:“我一向认为自己是美男子,但自从见到徐公以后,才知道自己确实不如人家。可妻子偏爱我,小妾害怕我,客人求我办事,都说我比徐公英俊。如今我们齐国方圆千里,上百座城池,宫中的妃子、朝中大臣没有谁不害怕大王您,全国的百姓没有谁不有求于您。以此来说,大王您受的蒙蔽更深了!”
邹忌说的,应该就是“捧杀”。人类有这么一种情感,姑且称之为“同情”。当他人和我们拥有相同的情感时,我们的心理会产生愉悦的感觉。正因为这种情感,明明不赞同别人,可为了利益就随声附和他人的好好先生遍地都是。身居高位的人,当然更容易得到这种“同情”。最终,在一片阿谀奉承声中迷失了自己。秦始皇、汉武帝、梁武帝、唐明皇……,年轻时奋发有为,老年时昏庸刚愎,大多如此。
清代学者崔述曾感叹:“古之人君,勤於始者多,勉於终者少”说的也是这样的道理。然而对中国传统文化影响最深的儒家,却总是打造最高统治者“文、武、禹、汤”是道德高尚的君子。也只有这样,最高统治者才可以推己及人,让天下百姓个个贤如尧、舜。长此以往,老百姓也错误地以为身居高位者就一定英明神武,流毒实在深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