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秋假追完了剧版“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通过这部剧才知道了这本书。两个很好的朋友十分惊讶我的后知后觉。她们一个在初中看完了这本书,因此对数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个在高中翻烂了两本厚厚的纸质书,在高考前一天还在回看,我能感觉到这本书带给她的力量。剧版改动很大,让我忍不住想看一遍原著,却只能拿着iPad看微信读书。我永远没有机会以高中生的心境看这本书了,对于青春的遗憾又多了一重。
今天西姐发来消息,她们校内论坛有人感慨,“我们会不会也是被抛弃的一代”。已经决定在家乡工作的西姐说:“也没什么,可以理直气壮地躺了”,我说:“也可以理直气壮地选择喜欢的了”。她很佛系,我很中二,和高中时候的我们没太大变化。
我的高中,在离得足够远之后回望,我发现自己看清了更多,感受到的负面色彩却也越来越多。因为辗转了几个班的原因,我从未对任何一个集体产生过归属感。高中生真的很奇怪,一边觉得自己想要站在离人群一段距离的地方观望,一遍又希望对这个集体产生信赖感和归属感。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完全没有独立的人格可言,我表面上安静、顺从,在心里违拗着每一个不明所以的规则,在行动上却十分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看剧版年少时光的时候,我最羡慕的是罗绮琦的眼神,那种拥有自己世界的喜怒哀乐的眼神,那种冲动和不顾一切,我从未有过。我觉得自己像过了一段假的“青春”,我一边在心里埋怨曾经目光短浅、头脑简单的自己,一边觉得人无法挣脱所处的环境。我,和所有拥有类似想法的我们,都真的尽力了。
西姐不是我在高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但,是陪我走到毕业的最好的朋友。我时常觉得,比起我,她更加深刻又浓烈地体会过高中时光。聪明如西姐,压住所有人的“学习教”压不住她,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达到别人遥不可及的优秀。用一个词来形容她高三之前的日子,我会选择——自在。她似乎天然地带着桀骜不驯的气质,从不惧怕规则。高一的她会溜到图书馆看小说逃避班里为艺术节的集体排练,会在班主任还在讲话的时候自己给自己放学,从后门偷跑出去。但她并非不合群,她的轻松自在吸引了很多朋友谈天说地。那是高一的我一直很羡慕的生活状态。
我第一次跟西姐说话觉得她很凶,并不是以前的我会想要靠近的人,但很奇怪,一来二去地我们成了朋友。那时的我觉得,我们都是在内心深处从未被“规训”的人。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学校会组织拓展训练,算是一次不那么辛苦的军训,目的是“凝聚军心”,为高三做准备。拓展训练结束前,会进行一场如今想来无比荒谬的“集体活动”,我只能记得住其中两项。一项是每个班排成两列,每队前面十米左右背对着我们站着一个教官。所有人依次上前对着教官大喊“我要成功,我能成功,我将来一定会成功!”要声嘶力竭地喊才能过关,如果教官判定不过,就要返回队尾重来。没有任何意外,我成了最后被剩下的几个人,那是当时深感荒谬的我能做出的最“明显”的反抗了。最后是几个同学悄悄教我:“声音不够大没关系,你要装出哭腔,肯定能过。”最后竟然真的过了。说到这儿,忽然想到一个现在已经不再联系的朋友,我们在一个院子一起长大,曾经形影不离。她比我小一级,后来也参加了这个活动,是全班第一个喊过的。虽然我们断联已经是大三的事了,但其实,我们从那个时候就分道扬镳了吧。第二项是每个班选出一对同学,用手搭成桥,其它人所有人从上面踩过去,这项任务似乎是为了增强班级凝聚力。教官专门选了每个班瘦小的同学组成“桥”,那些同学的胳膊被踩红、踩脏、甚至踩破。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身边很多踩过他们的同学已经哭成一片。而我和西姐漠然地站在一旁,像是两个没有知觉的冷血动物。当时的我有点慌了,我努力想挤出眼泪,却一滴也挤不出来。我不明白,为什么学校要制定这样一个“游戏”让所有人热泪盈眶。既然是个荒谬的游戏,照做就好了,我有什么好哭的呢。去踩他们是我被迫做的,该被质疑的是这个游戏的设计者,不是我。最后这场闹剧以校长红着眼眶的发言结束。
当时的我应该也没有想得很明白,只是觉得自己身处一场很奇怪的仪式里,所有人都在真情实感地演戏。后来一次偶然的契机,我和大学室友吴碍说起这件事,才恍然惊觉其中的荒谬。高中的很多事都是这样,当我逐渐明白一点成年人的权衡利弊和拐弯抹角之后,当我离得足够远了,我才明白那些我认为的坏人没有那么坏,他们只是最在意自己。那些我认为一心为我的好人也没那么好,他们只是更会伪装。我一直没有和西姐交流过这些想法,我不知道当时的她是否看得比我清楚,但无论怎样,我们一起度过了那段自以为自己活得通透,实则十分混沌的三年。
矛盾的是,那时的我在任何方面都很普通,成绩上,偶尔垫底、时常中游,还很自洽,总是自我开解,没有非得冲到前面的野心。性格上,有点明显的讨好型人格,总是温和、好脾气、被别人的情绪牵引。在其他方面也身无长物,没看过多少书,没有一直坚持的兴趣爱好,不善交际。我不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却莫名地觉得我一定会拥有特别的人生。后来看到一句话,“青春就是觉得自己注定拥有特别人生的日子”。这样说来,那段青春也不算是完全虚假,在某种意义上,它生动而真实地存在过。
直到现在依然存在。
就像看到西姐发来的“被抛弃的一代”几个字,我的回应依然带着点中二气息。我还是觉得我会拥有特别的人生,也不用多么特别,但会是曾经灰色的16岁到18岁里向往的人生。就像初中的我曾经发的朋友圈,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在不想做什么的时候,就可以不做什么。
我觉得我在向这里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