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气,明显地让人感到有点热了。好在有风不时从脸颊拂过,温软,微凉,并且眼见处处郁郁葱葱,所以不见得心里头怎样的热。头顶的绿枝越来越密,路上的树荫越来越浓。有些东西在空中随风飘落,小些的,搞不好会掉进你的眼睛里。
地上那些密密匝匝绿色的东西,你千万不要以为它们是什么虫子,其实它们是从大叶柳树上落下的柳果子。你捡起几个,放在手掌心一看,柳果的两片形状,还真象昆虫张开的两只翅膀。这种家乡最为常见的树,现在才知道,它的学名叫“枫杨”。那一串串从树叶中挂下的绿溜溜的果子,叫做“翅果”。嗯,真是有些像。
五月的花开得渐渐地有些隐密。不象阳春三月,它们争先恐后,处处竞放,那时就是花季呀。 但是在乡村,只要稍稍地留意,花还是无处不在。只是数量少了些,形状小了些。微风携来一阵清香,直钻你的鼻孔,比桂花的香要淡些,似乎还有药草馥郁的味道。这是槐花开了。你抬眼向头顶望去,那些花一簇簇的,淡白的颜色,不易引人注目。但是它们有小小如柱的紫色花蕊,在五片白白的花瓣中骄傲地挺立,紫白相间,便立刻有了层次感,雅致感。
人家的院子里不经意闪出几朵腥红,那是石榴花,亮眼,妩媚,热情似火。院墙外的墙壁上攀附着蓬蓬的金银花,银白,金黄,与绿叶一起,淡雅脱俗。经过它们,有茉莉的清香。这些花在山坳里,沟渠边,也可以遇见。而杂树边草丛里无处不见的野蔷薇,开得简单,任性,这一处,那一处,随意在山野的角落作着初夏的背景。
但我还是欣赏那些田埂边、村路边的莫名花,它们太娇小,毫不起眼,这时需要细心的你,蹲下身子凑近些,亲近它们。它们有的花朵如纤细的丝层层叠叠包裏;有的如粒粒小红果聚集成小球球;有的如缩小版的向日葵花仰天开放,有的形如菊花,有的状如莲子,形态各异,各有情趣。特别是蒲公英,成熟了,银白色的,在风中不停地摇晃。你用手轻轻抚摸它们,柔软如动物的毛发。吹一口,它们一齐欢乐地随风飘散,飘得很远很远,一直逃离了你的视野。它们都是花,一齐装扮着这乡村迷人的初夏。
偶尔有三两只山雀箭一般从你眼前一掠而过,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到哪里去。路上有几只野鸽,漫不经心地啄啄点点,见人来,扑楞着翅膀,低飞着,到别处落脚了。它们飞得不远。
有几只狗,眯着眼睛,在墙角打盹,懒得理会稀稀拉拉的过路人。也有两条狗,面目可憎,蓬头垢面,看样子是杂交野狗,长得三不像,偏偏见人来,嗷嗷地叫,狠狠地在你后面追,一副非要咬你一口才肯罢休的样子。这时你切莫慌张,尽管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极快地从地上抓起几颗石子。它们会停下追赶的脚步,有些发愣。你狠狠地朝野狗砸去。它们肯定掉头就跑。如果你不解恨,瞄准了再砸,听到它们其中的一条被砸中了“呜呜”地叫,你才能体会什么叫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滋味。
天晴正了。村中的人便渐渐地少,到庄稼地里干农活去了。只有几个老奶奶在门前坐着,边聊嗑边摇晃着臂弯中的婴儿。孩子应该是熟睡了的,没有动静。他们睡得是多么甜美呀,气温刚好,温和的,湿润的;奶奶的臂弯刚好,温暖的,舒适的。
此时街道上的店铺里鲜见客人的身影,老板娘斜靠在沙发上打着盹;卖肉的店里,还没有卖完的肉上盖着一块沙布,老板不停地用苍蝇拍驱赶着苍蝇。
乡亲们大都在地里,弯着腰,用镰刀割着油菜。油菜一片一片齐刷刷地倒下,它们熟透了,有着淡黄的阳光色泽。这或许就是大自然成熟的颜色吧。它们已经分割了原先春天统一的绿,季节已经不一样了。也有的乡亲担着粪水,正在玉米地里施肥、浇水,早玉米都尺把长了,绿油油的,舒展着细长的叶,在风中婆娑起舞。农村里从正月到现在都闲闲无事,好不容易等到夏收,乡亲们早已玩腻了耍烦了,现在活动活动手脚,真的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承包的农田里,那些包田的在犁田了,他们只有事事亲力亲为,才可以多赚些呀。拖拉机的犁铧不断地划开黝黑的泥土,一阵阵泥腥味,青草味弥漫在乡村的上空。播种的季节已经来临。大伙儿都在心里默默期盼着今年有个好的收成。
你听!田野中,依然布谷声声,绵长悠远,平淡从容。多么亲切,又多么安宁。这是乡村独特的标记。这记忆中的呼唤,让出门在外的人不由的不想起家乡,不怀念过去。
哦,时光是这样的匆匆,稍不留神,五月节又快到了。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是亘古不变的情怀。我们惟一能做的,是努力地劳作,快乐地生活,感知世间一切的美好,多些感动,多些感恩,多些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