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初冬无雪的天干巴巴的冷,冷得路旁的老树哆嗦掉最后一片枯叶。寒风如一把冰梳,刮着我的脑门,直钻头皮。
脚下哧溜一滑,差点来个仰巴叉。妈的,李浩催命鬼一样打来几遍电话。
“能不能不催啦?已经在路上了,四点三刻的火车,到砟子镇大概六点半。”
我扯着嗓门,冷不丁一句,吓得超市门口的一条狗扭头就跑。
“……那我在站台候车室里边接你,亲爱的!”
李浩,我的娘娘腔男友。我也不知咋搞的,一个神经大条的女汉子竟搭上一个娘娘腔男友。可真爱无罪,女汉子和娘娘腔也挺配。
02
邓宇是李浩的铁哥们,老爸是砟子矿开煤矿的,号称“邓百万”。明天邓宇大婚,我们要提早一天赶到镇上参加婚礼。因为请不下来假,我只好乘晚上的火车。
我斜挎着背包,加快步代,脑后的马尾乱甩一通。忽然想到刚才那个趔趄,我摸了下裤兜,硬硬的还在。
车站小偷最多,割包的手法神不知鬼不觉。想到这,我把份子钱分成两半,用餐巾纸包好,分别塞进两只鞋垫底下。钱不多,却是我半个月工资。
塞好钱,心定不少。
“亲爱的,钱带好了吗?到站天就黑了,千万别乱走。那地方信号盲区,要是找不到我,你就在车站里等着。”
李浩又来电话,墨墨迹迹。
“好了,好了,知道!知道!鼻子下有嘴,丢不了!”
“天嘎嘎冷,带好围——”
挂断电话。大步流星蹿到火车站。一看表,来早了,离检票还有二十几分钟。
03
心急,我热出了汗。脚汗不会把钱踩烂吧?我想看一眼。能想到这主意的人也真是个奇葩。嘿嘿,邓宇要知道我把礼金当鞋垫……哈哈,我不说谁知道。别当他面从鞋里掏钱就行了。
本打算去厕所看一眼,可是有点远。又没尿,我不想去。
东瞅西瞧,环顾一圈。站前的人不少,拎着大包小包进站,门口围着三五个买茶叶蛋的。我见没什么异常,车站斜角处一棵大树后比较合适。
我绕到树后,脱下鞋,摸摸纸巾,还好,有点潮。确定没事,又放回原处。还是放这里安全,“三只手”有本事就来剁我的脚。
放好钱,我若无其事地溜进站内,不慌不忙排队。
站在人群中,举目向四周扫了两眼,没扫到一张熟悉的脸。我把挎包扭正抱在胸前,手捏着票。
忽然,一束目光扫来,被我接住,停留很久,我并不认识他。他和我一样又瘦又高,我们俩象两根柱子立在人群,比较显眼。凭余光感觉那人在不远的地方仍在注视我。
开始检票了,人群混乱,拥挤。我都不用走,硬是活生生被人流推了出去。
大家买的都是无座票,冲出检票口的人群如鸟兽散开,分别向车头车尾两个方向狂奔。我也奔,说不定幸运的话还能捞个座位坐坐。
结果幸运的是,我好容易才爬上车。还想座位?美出鼻涕泡了吧!人挨着人,除了脖子可以转动,其他哪也不能动。整节车厢如一盒沙丁鱼罐头。我夹在过道当中,仿佛被抽成真空。
呜呜呜——火车鸣笛,正欲启动。忽然,人影一闪,车门口又挤上来一位。他抖了抖头发,抬头正好看到我。嘴笑一丝诡异的笑,似乎在为他能在最后时刻冲上来庆幸。
这不是检票时一直盯住我的“瘦又高”吗?我望着他,没有表情,心里却想,怎么会这么巧?鸟兽散开后,竟又挤在一起。
想避开他,可我就象被捆绑在木桩上的囚犯,动也动不了。此刻他的眼神如高举的屠刀,寒光袭人。汗水象一条蠕动的虫附在耳根,我想抽出手擦拭,却无能为力。
隔着四五个人的距离,他仍旧在冷笑,似乎在看我的笑话。狗屎!我把头扭向一边,闭起眼,想大概下一站他就下车了吧!
几站后,位置空出很多,我移向车厢深处坐好。他始终没下车,站在连接处,倚着门,象个探子。我想,完蛋了,我可能被盯梢了。
04
砟子镇终于到了,见“瘦又高”下去我终于不再忐忑。可能是自己多心了,我是“美又高”,经常会遭人多看几眼。
天色全暗下来,一股冷风吹散堵在我胸口的浊气。沿着铁轨向车站走的人三三两两。这时我才想起,快到站时怎么没给李浩打个电话。
我掏出手机一看,信号格全是灰的。算了,反正也就十几分钟的路。
我小心踩着枕木,每一步都是等距离。只有加快频率才能早点走到候车室。越走人越少,远处的人影渐渐模糊成一个点。
我抱紧挎包,这个动作可以壮胆。李浩说不定早在候车室捂着“烤地瓜”等我呢。想到李浩来接我,我不再担心。
甜蜜蜜,你笑得多甜蜜,好象花儿开在春风里……
我哼着歌,这样能驱散黑暗和渐渐涌上来的恐惧。
“人美歌也美呀!”
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鬼一样出现在我眼前,定睛一看,脊背生风。
“你?你干嘛?干嘛一直跟着我?”
我故作镇静,声音却有点变调。脑子也早已九曲十八弯。
“干嘛?你不知道吗?我就想干长得漂亮的!”
“瘦又高”靠近我,上前一把挽住我。
“放开!我喊了,我喊人啦!”
我驻足望向四周,黑朦朦一片,一个人都没有。
“敢喊!你最好乖乖跟我走!”
他晃了晃手里的刀,压低声音搂紧我。
“我知道你在雀山火车站就盯上我了,为什么跟着我?我又不认识你!”
理智告诉我要平心静气,在匕首面前不能硬来。
“没什么,就想认识你,别怕!一回生二回熟嘛!”
“瘦又高”语气变得缓和,说着不知耻的话。
“你到底想怎样?我男朋友马上来了。”
我与他周旋,想象着李浩能从天而降。我一直叫他娘娘腔,这时可是给他当英雄的绝好机会。可惜,这只是幻想。
“瘦又高”不再理睬我,扭着我的胳膊,向铁轨的反方向走去。
“哼!我管你什么狗屁男朋友,我要跟你玩玩。”
一听此话,见他拽着我逆行,我急了。压着狂跳的心,继续搭茬,
“你是哪的人?是这个镇上的吗?这有个邓百万你认识不?”
我试探,妄图他能看在邓百万的面子上放过我。
“我就是这的怎样?听说过又怎样?现在我只要你!你少废话!快点跟我走!”
他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着凶光,不耐烦起来。
“我叫李晓妍,你呢?今晚是来参加邓百万儿子婚礼的。你放了我吧?”
聊天,也许能让他放弃作恶,但这也只是个也许。
“我叫辉哥,镇上的人都知道我。”
“辉哥,看样你在这还挺有名的,那就更不能做这样的事啦!”
尽管恨透了这条叫辉哥的狼,此刻我得巴结他,迎着他的目光,说软和的话。希望他能收刀,放我一条生路。
“不行!我辉哥想要的女人还没有不得手的,说什么你也得跟我走,不想吃苦头,你就痛快点。”
他依然固执,一心想把坏事做到底。我脑子里闪现先奸后杀的场面。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汗毛已根根倒竖。看来,我今天要废在他手里了。不行!我得逃!
05
远处一簇手电筒的光闪过,这一束光照亮我逃跑的希望。看不清是什么人,不管了,总比死在“大辉狼”刀下强。
人影越来越近,我的心狂跳,手心攥满了汗。却清楚感到狼爪要抠进肉里。他紧紧地抓着我。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不然邓宇的婚礼就是我的葬礼了。我等待机会的到来。
对面三个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二男一女,边走边聊。就在他们与我擦肩而过那一刻,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大声疾呼:
“救命!救命!快救救我!”
我最快速跑过去,拉住其中一个男人的衣袖,惊慌无比。
“大哥!大姐!快救救我,他是坏人!”
见三个人停住脚步,我赶紧指着一步之遥的辉哥向他们求救。
“媳妇,你尽他妈胡说!快别生气了,和我回家!”
他弄出小俩口吵架的假相。
“千万别信他,他拿刀挟持我,快救我,我是来参加邓玉财儿子婚礼的,就是开矿井的那个邓百万!”
“对呀!对,对,明天是他儿子结婚,我们还要去呢!”
“太好了,太好了!我一下车就被他跟踪了,我男朋友还在车站等着接我呢!”
一听他们认识邓玉财,我知道我得救了。那个“瘦又高”的家伙,他早已逃窜,人影也看不到了。
“走吧!正好我们也去车站,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走太危险了。”
“嗯嗯,还好你们来得巧,不然我真不知会怎样。太感谢了,明天喝完喜酒,晚上我再请你们一顿。”
火车站候车室里微弱的灯光下,一个身影团团转,见到我过来,李浩抻着脖子,开心地冲我笑。冷不防,被我上去一拳打倒在地。
“亲爱的,怎么动起手了?”
李浩感到莫名其妙。笑着刚要起身,谁知我上前又狠推了一把。接着我哇哇放声大哭,哭得象个孩子,整个车站只剩李浩一人,他爬起来把我紧紧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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