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告别了少年的时光,他们正式踏上了成年的旅途,这也意味着很多事情变得不再单纯。
身边的好友们一个个成双成对,那种孤单寂寞成了单身狗的最虐。永浩尽量不出现在弘达与怀冰之间,感觉自己像一盏耀眼的电灯泡,让气氛变得怪异,难以呼吸,所以努力工作是他唯一可以用来排遣孤单的方法。
“老师再见!”在绘画中心任教了一段时间的他,已经和孩子们建立一份深厚的师生情,他们的天真烂漫和无边无际的创造力都成了他快乐的泉源。
下课后,他步出绘画中心,反正时间尚早,他决定漫无目的的走走看看以打发接下来的闲暇时间。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他再也熟悉不过的背影。“雪晨。”他往前追上几步,便轻轻地呼唤着她。
雪晨应声刹住脚步,回过头来,一见是她,脸上顿时漾起一抹浅浅地微笑,而这朵微笑映入他的眼帘不禁在他心底泛起一丝丝一的刺痛。
再重逢,当初稚气的脸庞带着几分成熟的韵味,还比同龄的女孩多了几许深沉之感。而且,那朵笑容像失去了以往的生命力。
既然偶遇彼此,那就索性找个地方喝喝饮料、吃吃东西,边聊聊天。
“我和他刚闹意见了,他总是不支持我的爱好,说那是浪费时间和生命的东西。”她依旧记得他说画画的不切实际的事情,对她的未来没帮助。
“他老是要求我成熟一点,想法实际些”如今她回想起来,初堕爱河之际,总让人感到晕眩,还不顾一切的飞扑火焰里。
永浩突然明白美术与实际是两个不同定义的名词,要使彼此更靠近就要比一般人付出更多的努力。“你可以努力证明给他看的。”
他的话瞬间点亮了她那变得灰暗的世界,这世界没有办不了的事,只有愿意和不愿意而已。
她已想清楚下一步该要怎么办了,懂得美术的人生活不一定是颓废的。她深吸一口气,重新鼓舞自己,然后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靥。
雪晨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不断努力向前冲。终于,她迎来了生命中第一次机会——画展。
那是她的科系所举办的大型画展,地点就在学校的大礼堂,而且还开放给外界人士,目的是要挖掘懂得美术人才。
她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的好友们,而他们也作出正面的回应。
“看来我要多加练习了。”想想自己的愿望即将要实现,怀冰的心情振奋不已。“弘达,你也来参加吧。”
听到这个消息的当儿,弘达的双眼霎时明亮了起来,但随即被一股阴郁给淹没了。“不了,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微弱的声音仿佛只有自己才听得见。
07
这次的画展,雪晨比谁都努力。为了画出更满意的作品,她参考不少名人的画作,而且也积极和虚心地找系里的牛人讨教,以改善不足之处。
“我希望你能出席我的画展。”身为未婚夫的他,雪晨希望他能看重这次的画展,一如她重视他的感情。
他张口欲言,却又吞了回去,于是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好。”语气及表情略显无力,感觉他的答应犹如虚无缥缈一样。
他的表情,她都看在眼里,但不表态什么。她坐到了他的身边,抿紧了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期待已久的画展终于如期进行,他们仨都兴奋不已,虽然弘达没有参与,但他早早到场为他们打气,还带来一群同事为他们撑场。
雪晨看似忙里忙外的,心思早已在礼堂门口等候他的到来,这让她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来围观的人数一波接一波,但相中他们的画作认真没几个,所以忙了整个早上,画依旧架在礼堂里。但他们仨并不泄气,全当拿个经验。
直到下午,来了一名年约30出头女人,一头波浪卷发,身穿高品质的连身裙,脚踩着一双高跟鞋,一副贵妇相。
她在礼堂里转了一圈,然后驻足在他们的画作前。她认真鉴赏他们的画,“画虽是以花最为主心,但像在诉说一个接龙故事。”
女人先绕到雪晨的画前。“满庭院的红玫瑰,若欣赏的人只专注于花丛上的蝴蝶,就算花儿开得多么娇艳美丽,一切都是徒然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女人一言即中她现在的心情,于是她把头低下,神情显得几许无奈。
随后,女人站定在永浩的画前。“这幅画有点意思,像是画中有画,玫瑰花园外,坐在花园中的人虽是没把焦点放在玫蝴蝶的身上,但花园外正站着一个男孩用心欣赏花儿的美。”
闻言,永浩笑了笑,心中不禁感叹眼前的女人就是千金难买一知己!
最后,女人移到怀冰的作品前。“眼前的玫瑰花海犹如一片美丽风景,欣赏大好风景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画中多了四个人,还肩搭着肩,在歌颂友谊的美好。”
知己难求,怀冰满怀感激地看向女人。
鉴赏完了三幅画,那女人沉思片刻。“这画太有意思了。”她决定把三幅画统统买下。
他们四个人一瞬间以为自己深陷梦境里,一度无法相信,直到女人问了价钱,并从钱包抽出钞票时,他们才晓得那是真实的,而不是一场梦。
画都卖了出去,永浩提议去海吃一顿来庆祝一下,弘达和怀冰表示赞成,而雪晨等不到心爱的他,并不死心,一心要等到他出现为止。“他还没来,我还想等他来一起参观画展。”
弘达他们已离开画展,只剩下雪晨依旧站在礼堂前痴痴地等待着他。可这一盼却盼到了晚上,终于盼到他的身影渐渐地向她走近。
“对不起,突然被业务缠身,一时脱身不了身,所以才迟了。”他向她赔不是。
雪晨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阴沉,她早就理解到他是如此地轻视她的爱好。既然如此,为什么上次要出现画展里,让他俩认识?
一个不支持自己爱好的男人要如何共度一生?为此,两人在礼堂门前激烈争吵,到最后她甩下一句:“我们分手吧!”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他那次其实不太愿意出席画展,是他的死党要求他出席,哪知那天他的死党在他到达画展时临时失约。想着既来之,则安之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去参观,却很意外的认识了她。
他并没有轻视她的爱好,只是觉得美术是不足以填饱自己肚子的工具,才劝她多学习其他的技能,可她偏偏对美术太器重,才横生许多误会。
08
雪晨分手分得很决裂,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失恋的这段日子里,陪在她身边的一直是永浩,他的安慰与支持温暖了她的心窝。
她没忘记第一个失恋的夜晚,她失落的心情夹杂着无尽心碎,为了驱散那种复杂的情绪,她生平第一次到酒吧去买醉。
喝得醉醺醺之际,永浩打来找她,当时脑袋晕乎乎的她语无伦次地说了许多胡话,而他竟然也能找得到她,还送她回家。
失去了爱情,还有铁一般的友谊,她真希望这段友情能天长地久。
失恋后的雪晨寄情于绘画上,有空闲不就是研究画画技巧,不然就是在家中作画,以分散心情,慢慢走出伤痛。
这样的她看在永浩的眼里,他比她还要难受。他想着与其闷在家中,不如带她接近大自然,于是提议去户外写生。
恰巧怀冰拉着弘达前来探望雪晨,一听到说要到户外写生,她二话不说立刻举手赞成,还显得手舞足蹈,兴奋不已。
此刻身边的弘达,脸色显得相当阴沉,压根不想去写生。怀冰看出他的不情愿,也不想让好友们扫兴,于是哄着他。
而弘达越是被哄着,心里越发别扭,甚至
感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直压迫他的心脏,让他的心情瞬间烦燥起来。“我不去,你们玩得开心点。”语气带点火药味。
“你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大家一起去写生开开心心的多好!”偏偏怀冰反击的话语中像点燃火药的火把,战火瞬间被引爆。
眼看着大家离设定的目标越来越近,而弘达还在原地踏步,这令他心里莫名的难受,脾气也暴躁起来。“显然你觉得我和你们不是一伙的,才觉得我是莫名其妙!”
“大家就只是想着一起出去娱乐一下,并没有那个意思的。”永浩试着出面调解,没想到却弄巧反拙,友情无辜成了炮灰。
四人当中唯独永浩的成就感最令弘达感到不是滋味。“你别假惺惺,刚刚提的户外写生不就是证明自己画画得有多厉害吗?。”自卑心很多时候也足以火葬掉一段友谊。
“你误会了,大家都热爱美术,那是互相交流和改进。”雪晨解释,但弘达所理解的是比较,看谁最厉害。
“好,就你们最厉害,我永远比不上你们了,好不好?”弘达甩门而出,留下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搞不清楚谁得罪了他?他在气什么?
弘达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美术,想要靠近,却又被课事业缠得无法动弹,跟本无法分身再去学习画画了。
09
接下来,弘达的情绪没有平复一些,反而坐在电脑前,一想到还没做完的报告,心情就更加烦燥。
他急忙把电脑关上,然后快速冲出卧房,仿佛电脑会冒出个“贞子”,要带他到万劫不复的地狱里去。
此刻的他极想重拾画笔,但爸爸一定不允许。“唉!”重重叹口气,感觉恶魔与天使在心里交战,分别狠狠地拉扯他的手。
“怎么了,在唉声叹气?”身后响起爸爸的声音,他转过身去,内心七上八下的,不知该不该和爸爸摊牌自己的想法。“有话就直说嘛,不必吞吞吐吐的。”
既然如此,那他干脆把话挑明。“爸爸我要念美术。”话已至此,他一定为自己争取到底。“我的理想爸不是不知道,我是真的很喜欢美术,也不打算放弃。”他的态度坚定。
爸爸意识到他的不妥协。“你该知道你的梦想根本撑不起你的未来......”
不待爸爸把话说完,他打断了爸爸的话:“我知道,但我不会后悔。”错过的遗憾才叫后悔呢!
爸爸也深知他不会改变主意,于是开口道:“好,你的未来,爸爸管不着,但是.......”爸爸顿了顿,语气充满威胁性的告诉他:“你一直想到日本的知名大学念美术系的,那你就给爸爸好好地念。”
此话如同晴天中的一记响雷,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爸爸真是老谋深算,明着是给予他万二分支持,暗地里却隐藏着陷阱。
爱情和学业他该要如何抉择?这让他不知不觉想要躲掉怀冰,因为他不想和她说再见,心中实在藏着太多的舍不得。
这些日子怀冰也觉得他怪怪的,趁着他又要闪躲她,便喊住了他:“弘达,你这几天究竟怎么了?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面对她的逼问,他一时间又是不舍、又是心疼,不知要如何开口的他只好一把将她抱入怀里,并紧紧地搂着她,深怕一松手,眼前就是分离。
“告诉我,你发生什么事了?”他见事已至此,只好把事情一一告诉她,但知晓了又如何?她不也和他一样的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
弘达曾想过和怀冰私奔,可是爸爸说:“自己解决念书的费用”来打消他的念头,所以私奔只会徒增烦恼,不是上上之策。
“你还是去追寻你的理想吧。”她觉得再爱一个人也不能太自私,要他为了爱情而留下,他以后也不快乐的。
他愕然,没想到她如此豁达。“如果我们的爱够坚定,这一切不会打倒我们的。”她勉强挤出欣慰的笑容,语气略带颤抖地安慰他。
终于弘达还是飞向梦想的怀抱,至于怀冰,他想着努力把书念好,做个优秀的人,才不会辜负她无私的爱。
10
这些日子以来,雪晨已深深体会到永浩的好,她感动于他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默默陪伴在侧,从来没有给她任何压力。
他的好,她是不应该辜负,更不应该错过。她苦恼着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她的心意,倒没想到老天爷已帮打定主意。
当他俩踏出广场的大门口,才发现外头已下起淅沥沥的大雨,心想着两人也许要困在广场里,不料她从包包里拿出一把折叠雨伞。
永浩接过雨伞,然后打开,两人躲进了雨伞底下,慢慢向前走,肩膀之间的缝隙是极近距离的,两人不时肩碰着肩,现场的暧昧指数爆灯,雪晨这时把右手搭在永浩握着雨伞的手上。
那一刻,他的心房如同触了电一样,他惊讶的望向她,只见她脸上扬起一朵艳如花的笑意,双眸尽是柔情蜜意。
这场雨来得正是时候,看来的他的感情和雨甚有渊源;一场大雨开始了无止尽的暗恋,也是一场雨开始了一段爱情。
收获了爱情,就连事业也做出回响,他做兼职的兴趣班最近因为老板和他的妻子要移民到国外享儿孙福,于是急着招顶。
在老板眼里,永浩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师,再者又热爱美术,若是这所绘画中心由他接手,他再也放心不过了,所以打算以友情价把它卖给永浩。
永浩当然也想接手,只是身上的余钱不足以应付四分之一的费用。他开始犯愁,如果错过这次的机会,或许再也遇不上那么好的待遇了。
“我可以问我爸妈帮忙支付一些,毕竟开画画班也是我的目标之一。”雪晨给予无限的支持,况且这是她的心愿,爸妈更不会反对。
“还有我呢,身上有些积蓄,可以跟你合股。”怀冰深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理应要抓住机会。
只是三个人拼凑所有的资金仍欠一半,三人的心像荡到谷底,烦恼着要如何解决眼前的问题。
就在这时,怀冰莫名其妙地收到一份由神秘人寄来的快递,那是一张数目不小的支票,这张意外的支票让她一下子陷入迷思里。
会是弘达寄来的吗?她有些怀疑,毕竟她曾向他说起最近的烦恼。但想了想不会是他,因为他自己也需要一笔钱来念书。
收到快递后,怀冰的手机响了,滑过接听键,响起一把男子的欢呼声:“恭喜你即将当老板娘!”
乍听之下,她已经很肯定那张支票是男子寄来的,她立刻嗔怪他几句。“那笔钱是爸爸借给我的,可是要还的。”
这张天掉下来的馅饼替他们解决了经费的问题,实现了放在心上已久的愿望。“谢谢你,弘达......”
尾声
时光匆匆又过去了7年,回首7年所经历的快乐、甜蜜、争吵、分离......犹如一场电影一幕幕地播映。
他们没有忘记7年前的约定,纷纷应约来到当初许下愿望的公园,当来到公园只觉得万事俱备,只欠弘达,他自从去日本念书便一直缺席和他们一起迎接元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突然万籁俱寂的长晚响起烟火爆裂的声音,还伴随着一声声的欢呼声:“新年快乐!”
他们仨围在当年埋下愿望盒的大树下,然后一起动工,把铁盒挖出来。
就在此刻,身后突然响起一把许久没听到的声音,既熟悉又亲切。“你们怎么偷偷地跑来偷看愿望?”说罢,他蹲下身子,一起动手挖泥土。
不久,盒子被拿了出来,他们找个位子坐下,把铁盒打开,再将愿望便条撒了下来。
把愿望便条拆开,大家各自认领自己的愿望便条,发现大部分的愿望早已实现。
就在此刻,永浩从裤袋里拿出一枚戒指,并单膝跪在雪晨的面前。“雪晨,请你嫁给我。”
那一瞬间,雪晨感动地双眼蒙上一层薄薄的泪雾,连连点头答应,戒指在她点头答允时缓缓套进她的无名指里,而后将她紧紧的揽进怀里。“雪晨,我要你幸福一生一世!”
身旁的弘达也不示弱,猛地握紧怀冰的手,宣告他们已逃过时间的魔咒,爱情仍旧持续着。“我要暖你的手一辈子,永不放手。”
怀冰投进他的怀里,感觉幸福一直围绕在她的身边,不曾离开过。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