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周末的晚上,上住宿制学校的张涛回到家中,发现家里气氛不同寻常。原来外婆在昨天晚上突然离家出走,父母为了不让高考在即的张涛分心就没告诉他。张涛和外婆感情很深,原本身体硬朗的她最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张涛正要埋怨父母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一个箭步冲出门外,消失在夜色中。

小时候,父母工作忙,他由外婆一手带大。玩具玩腻了,张涛就听外婆讲故事。在第一百零一次听完父母相识的故事后,外婆制止住张涛捂住耳朵的手。

“小涛,你知道吗,外婆在嫁人前,可是个探险家!”

在外婆滔滔不绝的各地见闻中,张涛仅有的一点疑心也散去,嘴巴大张,敬仰的看着外婆。

“哈哈,那你可要好好学习,长大以后带外婆继续探险啊。”

小小的张涛握紧拳头,暗暗发誓。

张涛从未忘记这个约定。外婆身体还好的时候,张涛就常带她去公园的冒险岛,每次外婆都笑得像个孩子。进入重点中学的生活很忙碌,张涛连与外婆见面都难。

以往的路上两人满载欢声笑语,而今日只余张涛焦急的四处张望。他慌慌张张跑到冒险岛,但此处早已下班,根本不见外婆身影。张涛搓着冻僵的脸,怎么也暖不热冰凉的手。

张涛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脚步沉重。不知不觉,竟走到以前的老房子。他诧异的揉揉眼睛,发现那里亮了盏昏黄的小灯。张涛加快步伐,跑进小院。

门没锁,灯下坐着一位老人,低垂的头看不清楚表情。

“外婆!”

张涛只凭轮廓便辨认出来,他扑过去搂住外婆,眼中有泪光闪烁。

“探…探险…”

外婆的意识又不清醒了,只知道重复这两个词。张涛想起彼此的约定,心中五味杂陈。

再不履行约定,那可能就真的没机会。

张涛拿袖子擦掉眼泪,对着外婆勉强笑笑。

“外婆,走!我们明天去探险!”

把外婆领回家后,张涛就开始思考旅行的可能性。高三那么紧张,爸妈不会同意的。他拿出自己的压岁钱,又拼拼凑凑点平常攒的,两张车票应该是够了。

张涛托朋友请好假,趁父母上班时偷偷返回家中,外婆此时又恢复了清醒。

“小涛?怎么回来啦?”

“外婆!走吧,我们去冒险!”

张涛骄傲的晃晃手里的票,拉起行李,牵外婆坐上出租。

“路线我已经研究好了,你看,有山有水,多好!”

外婆激动的说不出话,只知道攥紧张涛的手,一老一少期待着未知。

火车站门口,张涛远远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竟是爸爸和妈妈。

“张涛!要不是你班主任打电话,我还真不知道,你都学会逃课了!”

“爸妈,你们怎么在这里?”

“你朋友都说了,走,张涛,回去上课!”

“不!我要带外婆去探险!”

张涛赌了气,准备挤过父母离开,父母拼命拦住他。

“爸,妈,我只是想完成跟外婆的约定,我就是害怕以后没机会。我带书了,不会落下功课,你让我们走吧。”

爸妈一把抢过票,继续堵在门口。张涛喘着粗气上前争抢,眼见就要矛盾升级。

外婆突然上前,颤巍巍的拽住张涛,委屈的开口道:

“我…我骗你的,故事是我编的,我…我只是想逗你开心…你快回学校吧,走,咱走…”

说完,外婆自顾自回到出租上。张涛诧异的回过头,嗫喏几下嘴唇,眼里的光暗淡下去。没办法,他垂头丧气的拉起行李,跟上外婆,坐进车里。

承诺终究是没有兑现。

外婆的葬礼在第二年三月份,万物复苏的季节。张涛走在老路上,一路边走边哭。

他再次走进老房子,坐在外婆的椅子上。抬头,却看见有箭头指向地下室。

张涛打开灯,满地下室的战利品都被照亮:世界各地的面具,各种玩偶,花花绿绿的地图,还有各种合影…

呀,原来外婆没骗自己。

这就是他独一无二的探险家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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