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只独自走在城市街头的狗,至今已去了两年多了,不知道它还在不在这个世上。
两年前的夏天,我惶惶然毕业。从Y市回到家乡,打算跟着工头搬砖。到工地见着工头,看见堆积如山的砖头,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有人说一眼万年,我站在那,满眼都是自己以后的样子。
工头人倒挺儒雅,见我在那恍惚,不耐烦的指着那一车的砖头说:“别愣着了,干活吧!”
那之后我便借钱充了些网费,每天除了劳作便是网吧鏖战,这些日子,光景很是惨淡,一半是一事无成,一半是游戏老是输。每次都只能对着空气喊几句脏话,然后回工棚睡觉。
有天下雨,正好又来了几车砖,赶去工地时我看到了它,它是只黑色的狗,正在泅水过马路。我突然感到很悲伤,便忙跑去给它撑伞。它紧张的闪躲了下,见我没有恶意,便默默的走在我边上。
它浑身湿透,整个脸很严肃,低头自顾走着。我不舍它淋雨,但工头的慈祥的脸庞却在我脑海浮现。左右为难间,它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小跑着领着我走向工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便又复遁入雨中。
我很想知道它去往何处,但同是天涯沦落犬,相逢何必曾相识。
那天雨很大,路很滑,我不小心被一车砖给砸断了手。工头给了我五百块钱,要我好好休养,以后也不用来了。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工棚是不能住了,看着兜里的二十块钱,我寻思着去网吧对付一晚。
因为手上打了石膏,路灯下的影子显得很吊诡,像一位人生赢家双手环腰,顾盼自雄。我看着这乐观至极的影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后面愈发忍不住,索性坐在了地上。
笑着笑着我就开始说胡话,什么天地君亲师,仁义礼智信,什么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我搜肠刮肚的想把肚里的词语一股脑兜出来,似乎这样就可以止住不笑,可事实上如果不是它出现,我可能就要笑死在那个夜晚。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蹲在我旁边,只是突然感觉它用头蹭了蹭我打着石膏的手。然后用前腿拍了下我的后背。 我终于笑不出来了。 我们在路灯下坐了一晚,我说我暗恋的翠花,问它喜欢的母狗。我说人生的艰难,问它狗生的快乐,它就一直蹲在我身旁,脸似乎没那么严肃,只是那双眸子,好像还是藏着些许淡淡的悲伤。
第二天鱼肚即白的时候,我买了四个包子,给了它两个,临走之前我蹲在地上,摸了摸它的头,说以后找到了对象生了小狗记得来找我。
它好像听懂了我的话,摇了摇尾巴跑走了。 再之后我手好了,又重新换了个工地。日子似乎还是老样子,只是每当下雨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它,想起它淋雨泅水的样子,想起那个夜晚的促膝长谈,甚至会想起那天早上四个包子。
时至今日我也没再见过它,狗的一生也许很短,只是如果它生了小狗,我希望它叫道格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