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教会奶奶使用微信的视频电话，每周一次的电话问候我都会用视频代替。感谢科技的发展，让我得以在3000公里之外依然能够与他们“面对面”。今天晚上跟奶奶打视频电话，打通之后她却立马把电话给了爷爷，然后冲着电话说“我忙着择[ zhái ]榆钱儿呢！让爷爷跟你说。”
听到“榆钱儿”这个字眼，我顿时兴奋了起来，同时又有一丝叹息——我好像好久都没有吃过榆钱饭了。在隐约的关于儿时的记忆中，每年春天差不多这个时候，我都能吃到榆钱饭。一打开锅盖，热热的蒸汽裹挟着榆钱的香气，直冲鼻腔。我都会小心翼翼地把它盛到碗里，生怕一不小心浪费了这美味。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一步，也是一碗榆钱饭的灵魂所在。舀一大勺事前捣好的蒜泥扣在上面，然后，再加一小勺辣椒油，充分搅拌，一碗“顶级美味”就此诞生。小时候我爱用很大的勺子吃饭，我会舀出尖尖的一勺，张大嘴一口吃掉，然后慢慢咀嚼，满满的幸福感。时隔多年，现在的我似乎还能从记忆深处调出一丝丝榆钱饭的诱人香气。
一开始我其实压根儿不知道榆钱是什么。家里人一直都叫它“yú qiànr, yú qiànr”,我也跟着叫，却不知道怎么写，也不知道它是长在哪里的。也许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根本不重要，“好吃”就足够了。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它是榆树的新鲜果实，而人们叫它“榆钱”的原因，则是因为它在树枝上的样子酷似古代串起来的麻钱儿。
我让爷爷转换手机摄像头，想看看他们捋[ luō ]了多少榆钱儿。手机屏幕一片鲜绿，我好像隔着屏幕都闻到了那新鲜的味道——那是满满的一畚箕[ běn jī ]。
我记得小时候，常常和奶奶一起择榆钱。“择榆钱”，其实就是把榆钱的梗和质量不好的榆钱择掉，这是一个细致的活儿，需要耐心和眼力。有时，还需要勇气——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即将被你拨拉开的那一小堆榆钱后面，是否藏着一只白白胖胖的毛毛虫。每到这时，我都会叫出声来。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对“择榆钱”乐此不疲。择好之后，充分清洗，控一控水，然后放入面粉搅拌。搅拌均匀后，放入适量的油、盐和胡椒粉，就可以上锅蒸了。
3月底的时候，我去石家庄出差。那时正是北方最美的季节，路边一簇一簇的连翘花黄的耀眼，还有各种傻傻分不清的桃花、李花、杏花、樱花……
我当时注意到路边有很多明显刚刚长出新叶的树，可是远远望去，却不是我固有印象中的嫩绿色，而是嫩黄，这让我很是疑惑。直到过了几天我有机会近距离观察，我才终于明白个中缘由。
原来这黄色的新叶正是榆树的叶子，小小的，特别可爱。同时，我也终于近距离看到了榆钱还长在榆树上的模样（也许小的时候见过，但完全没有印象了）。就像它的叶子一样，榆钱刚长出来也是黄色的，随着成熟才慢慢变成嫩绿，而这时就是它最美味的时刻。至此，我唯一没有见过的，就是榆树的花儿了。
认识一种植物一年四季的模样，才算真正认识它，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有看到榆树的全貌。然而，这并没有妨碍我对它的喜爱。对我来说，它不止是一种植物，最重要的是，我一看到它，就想起关于它的点点滴滴，那些时光，温暖而珍贵。
2020/4/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