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姑寺茶馆饭食毕,就去八廓街看看别的大寺小寺,等到寺里的藏香快要把人熏透,肚子也就饿了。
沿大昭寺门口的八廓南街向东走,很容易就能看见一家拉萨藏餐老店——玛吉阿米。这家店据说口味不错,而且很有些有趣的背景故事。
首先,“玛吉阿米”这名字,在藏语里意为未出嫁的少女,又相传这人是仓央嘉措的情人,也就是仓央嘉措想要不负如来不负卿的那一位。
另外,玛吉阿米餐厅的选址也很有意思,事情要从一首歌词说起。
在西藏曾经流传过这样的歌词:
米钦热寺的尼姑,
在悬崖顶上修行;
嘎丽寺的尼姑,
在深山沟里放牧;
朗古寺的尼姑,
在佛堂里边喝酒;
唯有仓姑寺的尼姑,
既有佛法的修行,
又过世俗的生活。
作为拉萨市内唯一的“女校”,拉萨的不少贵族与商贾会把女儿送入仓姑寺修行。而这歌词是说,当年有些仓姑寺的觉姆,有些会像唐时咸宜观的鱼玄机,昼夜各修各的两不耽误。其中有一个叫臣莱德钦的女孩,在仓姑寺修行时,被当地一个叫索康的权贵看上,索康邀请仓姑寺众到家宅看戏,又当着大家的面抱走臣莱德钦致其还俗。事情发生后,十三世达赖责罚索康并将其贬往阿里,索康临行前托好友宇妥照顾臣莱德钦。照顾久了,宇妥又爱上她,又以家里的传世绿松石作定情信物。事情最终被宇妥的原配发现,说要用剪刀剪掉她的鼻子。臣莱德钦逃至帕邦喀寺。在这里她与德木仁波切相遇,两人又又相爱了。德木仁波切虽遭政教界反对和市民流言,仍奉还比丘戒,于 1938 年与十九岁的臣莱德钦成婚,彼时德木三十八岁。臣莱德钦娘家的家宅就是现在玛吉阿米餐厅。

站在街角,让脑子转完这一段故事,正准备进店吃饭,手机响起来,原来是本地的朋友邀请吃午饭。我说已经在玛吉阿米门口了,对方说,玛吉阿米的菜就是他送的,原材料保证都是好东西,但厨艺没有他好。于是调转方向,去拉萨的气象局菜市场吃家常菜。

饭桌上都是四川人,在菜场共同做生意,相互扶持已经有二三十年,大家都说拉萨现在已经是小四川,又说藏餐吃不惯,什么生牦牛肉、牛肉酱、酥油火锅之类,没有川菜好吃,也比不上湘菜,甚至还不如陕西面食。
大家以绰号相互称呼,“眼镜儿”问要不要喝酒,我还没回答,“指甲壳儿”说,来客了怎么能不喝酒,就拿来虫草泡的自酿高粱,“王八”拿来一摞杯子,“鸭子”很快就给大家倒满酒,配合丝滑衔接紧凑,非常有默契。吃饭聊天时,也能感觉到四川人特有的乐观。聊到前几年疫情,并不像其他很多地方的人会提起“伤痕回忆”,反倒是说从那年11月起被封在菜市场里4个月,不用干活、能在一起打麻将、不用操心、大家交换各自摊位的货物之类经历,那一刻,我感觉桌上不是四川菜农,他们的坚韧和乐观,真让我想起尼采在《偶像的黄昏》里所说“凡杀不死我的,必将使我强大”。
这时候,微醺看云穿山,是最好的拉萨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