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背影

下车,夜色渐浓,月色如水般洒向人间,高铁站在县城的不远处,于是远远可见家乡的夜景,我心里一阵欢喜,欢呼雀跃的像个孩子,即将被揽入母亲的怀抱,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的温柔亲和。下车的行人并不多,站台外面一眼便认出父亲,父亲并没有认出我来,似乎还在焦急的找寻着我,我慢慢的走到父亲跟前,轻轻的唤了声“爸爸,”。父亲应了句“哦”。随即父亲迫不及待的从我手里要接过孩子,可是孩子也许许久不见父亲的缘故,些许有些认生,我看着父亲有些失落的样子,顺手接过我手里的行李。“去让姥爷抱抱,姥爷想你了”孩子很乖,一会便和父亲熟络了起来,伸手便要父亲抱抱。于是,父亲开心的抱着孩子在我前面走,父亲个头高,年轻时的父亲身体挺拔而端庄,可如今我已看到了岁月压弯了父亲的脊梁,使得父亲,我那亲爱的父亲,行走在夜色里,步履蹒跚,我明显的看到了父亲似乎看起来又苍老了许多,父亲的大眼睛如今看起来像一个核桃壳一般,额头上的一条条皱纹似乎又深了许多。忽然,我心酸的想哭,看着父亲抱着我的孩子满脸的欣喜,我似乎看见了父亲年轻时候的模样,可是不知从何时起,父亲已经被奔流的岁月塑造成了一个渐渐老去的小老头。就这样一直往前走,站台离停车场并不是很远,可是这条路似乎特别特别的长,我跟随着父亲的背影往前走,想走回曾经,走回童年,那时候,父亲依然年轻帅气,我还是那个可以趴到父亲背上撒娇的小女孩,那时候,时光很短,笑容很甜。

父亲是一个佛性的人,他这一生,不争不抢,不惊不扰,我曾经不能理解父亲的为人处事哲学,认为父亲的遇事多宽容多体谅是软弱是妥协。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个乐呵的人,无论何时父亲都是心宽体胖的样子。和他人相处,他永远秉行“吃亏是福”,对于这点,我不仅不能理解,甚至觉得父亲的处处妥协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最后得到的是“人善被人欺”。的确,后来的很多事,我看到了父亲的宽容却不被理解后他的懊恼和沉默,我看到了父亲为了儿女的幸福内心的挣扎和反思。其实有时候我多想告诉父亲,他的宽容和妥协我其实懂了,他只是作为一个父亲,想要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以一个父亲的低姿态来换取我一生的幸福安稳。可是这个世界,哪能每一份宽容都能得到厚爱。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能像父亲一般,可以为了儿女幸福,忽略自己所有的感受。当然,我想作为天下父母,对子女的爱和爱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山高水长,可是有些父母,却往往打着爱的名义一直活在自己的感受里无法自拔,这种爱的方式其实是占有是自私,这样的爱,真的太沉重,着实让孩子背负的太累以至于让孩子在奔赴这条爱的路上,不得不丢弃一些东西而为了保全这份占有。所以,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在做父母的这条路上,不仅要正确看待爱与被爱,还应懂得交付和放手,爱,更应是成全。

上次见父亲,是在母亲手术住院时,那似乎是我生平第一次见父亲表情如此凝重,父亲晚上不让我们陪护,他要亲自陪着母亲,给母亲洗脚按摩,寸步不离。术后第三天,我们见母亲各方面状态良好,便劝父亲回去休息,父亲这才安稳了许多。那几日,父亲显得更加苍老了许多,满脸胡茬,背佝偻的更加严重了,我不禁感慨,岁月无情,不知何时,我的父亲已经俨然一个老头了,在父亲身上看到的这种岁月催人老突然让我感到恐惧和害怕,害怕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我的父亲,就真的老了,那个曾经为我们托起了一片天的男人,就真的这样老了。

那天和父亲一起从医院出来,天下起了蒙蒙小雨,我回家,父亲回酒店,也是一样的情景,父亲在前面走,我跟随在旁,我看到父亲想对我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快到父亲居住的酒店的十字路口,父亲突然停住了脚步,缓缓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红色的100元,递给我。父亲只说了一句“这些钱拿上,赶紧打车回去”。我突然难过的想哭,多想跑上前去抱住父亲,可是我没有,我强装着忍住泪水挤出一丝笑容,给父亲说到,“我有钱里,爸爸,我不要”。我们父女,在那样一个下雨的夜晚,在城市的十字路口,各自忍着彼此的心疼僵持了一会,最后,我还是拿起了父亲的钱迅速的装进口袋,我知道,父爱从来伟岸如山,这份爱,如此沉甸甸,足以让我有勇气和力量继续努力前行,无论再苦再累,都能让我保持去爱和被爱的能力。我知道,只有我如数收下父亲这简单的表达爱的方式,我的父亲,在这个夜晚,灵魂才能彻底安稳安然。最后,父亲给我挥手挡了出租车,他看着我上车,回家。我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父亲的影子越来越短。一路上一直在看着车窗外的夜色,泪落如雨。

“总是向你索取,却未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知道你不容易。”“我想说爸爸,“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剃,父亲是儿那拉车的牛”。心境如我,我只想,时光时光慢些走,岁月善待我的父亲,而我,永远是一个有父亲庇佑着成长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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