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俊会不会悲痛过度,陈最没心思去思考,他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凌晨了,他很困,但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张曾经和冷锋一起躺过的床,此刻仿佛又浮现了冷锋的样子。他就坐在床边,笑着对陈最说:“这个新纹身,很不错,你果然跟我一样,很有眼光。”
陈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是的,冷锋就是会说出这种一点都不要脸的话的人。
陈最的笑容还没收敛,冷锋的面容就开始模糊了。陈最感觉自己头晕脑胀,晕晕乎乎的就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下午,陈最才终于醒了过来,摸摸自己的额头,似乎退烧了,昨晚约莫应该是发烧了,此刻自己身下的被褥上,一个弯曲的人行印子告诉着他,昨晚他是流了多少汗。
陈最摸开手机,已经四点半了,屏幕上有十来个未接来电。微信里面,陈粒在问,哥,你看新闻了吗?
具体什么新闻,她没有说。
陈最给妹妹拨回电话,电话刚一拨通,对面的陈粒就对他吼起来:“你怎么不接电话?你是要我打120才肯出来吗?要不是因为不到24小时,我就要去警局报案,说你失踪了。”
“别担心,我就是太困了,睡太熟,刚刚才醒,有什么急事吗?”陈最问。
陈粒突然放低了声音道:“哥,我给你发一个新闻,你看看。”
陈最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等了几分钟,陈粒的新闻一直没有发过来,他便去浴室好好洗了个澡,洗漱干净后,他回来再看了看手机。
陈粒发来了一段群聊天记录。
里面赫然出现一张冷锋的照片,照片是从身份证上截下来的,看起来冷锋心情不错,拍的很帅,很阳光。
但是,紧接着,就是一小节对陈最来说,冲击力极大的对话。
“冷锋,非真名,身份证是假的。目前涉案嫌疑很大,抓紧时间查。”
“好的,局长。”
“冷锋,非真名。”王警官的这一句话,在陈最脑海一直挥之不去,就像一个定时炸弹要爆炸一般,让陈最感觉有末日到来的恐慌感。
冷锋,你是在嘲笑我吗?嘲笑我不够勇敢,没有追寻你而去?骗子,你这个个骗子,你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还敢说,给我你的全部?你能给我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你连姓名都是假的。
陈最想到这里,眼泪顺着脸颊疯狂地流了下来。冷锋,你好可恨啊,我甚至连你的真名都不知道!
今天的街头人潮熙熙攘攘,以往这个时间点,并不是人特别多的时候。陈最心事重重地走在街上,这是他和冷锋走过好多次的路,很早之前,冷锋背着他,在这条路上,走了很久,他拦了好几次的士,每次拦住一辆,陈最就故意表现出非常汹涌的呕吐欲,表演太过逼真,接连吓走了三辆停下的的士。
后来,冷锋就放弃了寻求的士的念头,认真将自己背回了家。那时候,他的脑子还有很多部分是清醒的,直到他被背回了家,被冷锋放在床上,被他一件件脱掉衣服,再被他一件件穿好衣服,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有点脑子不清醒了。
半夜醒过来,看到冷锋睡在地上,盖着薄薄的空调被,身体略微有些冰冷,本想叫他到床上去睡,可是一来不想影响他睡觉,二来也怕他不愿意,于是,干脆就趁着冷锋睡的正熟,溜进了他的被窝,轻轻地搂着他。好险好险,冷锋只是一瞬间身体动了动,很快就又安静的睡着了,任由自己抱着他。
冷锋,你现在在哪里?过得还好吗?
陈最边想边走,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陈老板,这么巧?”来人正是王警官。
陈最回过头,有些吃惊地打了声招呼:“王警官。”随后,他又立即想起了,陈粒发给自己的语音,便问:“你怎么在这?”
“刚刚抓了几个混混,专门做假身份的。”王警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加重了假身份这三个字。
爱你就像冷风吹35
见陈最脸上有变,他又问道:“陈老板呢?这么晚了,一个人散步?”
陈最点头,微微一笑,对王警官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问道:“要不要一起?”
王警官没有说话,跟在陈最身边,两个人并排走了起来。
陈最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王警官一支。
王警官有些诧异道:“陈老板原来抽烟的吗?我倒从没见过。”
陈最给王警察点上一根,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王警官刚抽了一口,就止不住的咳嗽起来。陈最有些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这烟不怎么好,可能王警官会有点抽不惯。”
王警官赶紧解释道:“没有的事,我有点咳嗽,老毛病了,不碍事。我啊,是个大老粗,草纸卷个烟,我也能抽,只是我没想到陈老板也会抽这种烟。”
陈最笑笑:“偶尔有烦心事,就会抽两口。”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意。今天两人的散步,既不是什么巧合,也不是什么约会,纯粹是陈老板想找他,他也有些事想问问陈老板。
王警官心里大概清楚了这些,便不再寒暄,直奔主题问道:“你店里那个新来的,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对于王警官开门见山的问话,陈最没有很意外,他摇摇头,道:“不知道,最后就只在火车站见了一面,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王警官似乎听到了自己已经知道的事情一般,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们也看到了火车站的监控,他中途换乘,用了其他身份,所以查不到去向。”
陈最没有问话,静默地听着,王警官看着他问道:“陈老板就不好奇,我们为什么要查他吗?”
陈最似乎被这个问题难倒了,他反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查他?”
“陈老板知不知道,冷锋,其实真名不叫冷锋?”
“嗯。我今天刚知道。”陈最回答道。
“原来陈老板已经知道了。”王警官笑笑道:“他用过很多假名,他实际叫什么名字,我们并不知道,我们现在也是在核查,想跟他本人亲自确认,但是一直找不到人,所以才想到陈老板这里碰碰运气。”
这句话,有点点燃了陈最,他有点恼火地问道:“王警官觉得,我会知道?”
王警官还是一脸笑意地答道:“我以为,你们俩关系非常好。”
“就是一个普通员工,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陈最答道。
王警官点点头:“哦,是这样吗?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一对。”
陈最的瞳孔放大,他没想到,王警官会说出“你们是一对”如此不尴不尬的话,他总以为,在已婚人士的观念里,所有的同性之间,都不可能、也不应该会存在爱情。
陈最感觉有些被人剥光了的不自在,他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王警官也早点回去吧。”说完,他就转身往回走。
走了没几步,王警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们会找到他的,你说呢?”
陈最没有回头,他边回答边大步流星地走着:“那就祝你们早日找到他。”
后来陈最想起当天的对话,总觉得心中一阵后怕,他生怕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会突然灵验,会无端端害了冷锋。虽然他并不知道冷锋犯了什么事,他也不想知道,自己知道的越多,对冷锋就越不好。他只希望自己这张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不管冷锋犯了什么事,都能走的远远的,永远不会被警察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