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回来看见桌上有个大面包，问他从哪儿弄来的。
“爸爸在县城买的。”曹吴能说。
“你今天去县城了？”
“是的，爸爸还给你买了学习用品和零食。”曹吴能一边说着，一边把挂在墙上的袋子取下来给他。
“你没去做工？”
“去了呀。“
“那你哪有时间去县城呢？”
“我早上出去，中午回来做工。”
“你去县城就为了给我买面包？”
“当然不是，爸爸去那里主要是给你找阿姨。”
“你找着了吗？”
“找着了。”
“人呢？”
“她回家了。”
“你没带她回来给我做饭？”
“她现在没空，要等段时间才能过来。”
“为什么呀？”
曹吴能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找借口说她还在别人家做饭。
“那她什么时候能来？”
“等她有空以后。”
“你不能叫她早一点过来吗？”
正说着，军军爸突然来了。人还没到，他就在院子外面大喊曹吴能的名字。
“怎么了？”曹吴能跑出来，问。
“我以为你不在家呢。”军军爸把车推进院子里，对他说。
“这么晚了，我能不在家吗？”
“那你怎么不回蒋冬梅的电话？”
“她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了？”
“下午呀。”
他这才想起自己把手机撂在家里了，于是忙跑去客厅看了一下，然后对军军爸说：“不好意思，我的手机没电了。”
“你怎么不充电呢？”
“我中午走得太急，所以把这事忘了。”
“那你赶快充电吧。”
曹吴能把手机插上电源后，问军军爸怎么知道蒋冬梅给自己打过电话。
“她打不通你的电话，所以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
“蒋冬梅跟你说什么了？”
“她什么也没说，就让我来问问你为什么不回电话。”
“不好意思，我没接到电话。”
“那行，稍后你跟她解释一下。”
“不用了吧？”
“为什么不用了？”军军爸问，“难道你不喜欢她？”
“第一次见面，谈不上喜欢和讨厌。”
“你是怎么想的？”
“我现在没什么想法。”
“这事就这样了？”
“我觉得现实中的她和你介绍的情况不一样。”
军军爸这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忙解释说自己之所以那样说，只是想把他们撮合在一起，并不是故意夸大蒋冬梅的背景。
“你也太能编了吧？”曹吴能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
“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要不你怎么会跟她见面呢？”
“但你也不能编得那么离谱吧？”
“我也是为了说服你，所以才那么编。”
“你太损了。”
“得了，就一点小事。你有必要这么较真吗？”
曹吴能只好闭上了嘴巴。
“你有时间就跟她多联系，别老关机。”军军爸拍了一下他的肩，说，“先就这样吧，我要回去做饭了。”
“我今晚买了点肉回来，你和我们一起吃点吧？”曹吴能拉住他的车后座，说。
“不了，我要回去给儿子做点好吃的。”他指着挂在车把手上的鱼，对曹吴能说。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了。”
送走军军爸，他回厨房做饭了。儿子一边吃着汉堡包，一边问他为什么这种面包跟别的面包不一样。
“这是汉堡，不是你在小店买的那种普通面包。”曹吴能说。
“你在哪儿买的？”
“肯德基。”
儿子还没听说过肯德基，问他那是什么地方。
“就是卖大面包的地方。”
“这面包挺贵吧？”
“是的。”
“多少钱一个？”
“十块钱。”
“这么贵？”
“是有点贵。”
“你为什么花这么多钱买面包？”
“爸爸请阿姨吃饭，所以顺手给你买了一份。”
“你吃了吗？”
“爸爸不喜欢吃。”
“这么好吃的面包，你为什么不喜欢？”曹阳舔着沾在嘴角的碎渣，问他。
没一会儿，他就把汉堡包吃完了，然后打着饱嗝，问曹吴能什么时候再给自己买一个回来。
“爸爸去县城的时候就给你买。”曹吴能一边切菜，一边说。
“你什么时候去县城？”
“爸爸现在要做工，过一段时间才知道。”
“那行，你去县城就给我买汉堡回来。”
“你最好别惦记这事。”
“为什么？”
“第一，这种面包太贵；第二，爸爸没事不会去县城。”
“你不去找那个阿姨吗？”
“我短时内不会去找她。”
“你不是要找她回来做饭吗？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我现在没空。”
“你去找她呀。”
“行了，你别啰嗦了，赶快去写作业吧。”
“好吧。”孩子舔着嘴角的余香，乐呵呵地走了。
做好饭后，曹吴能把菜端过去，叫他洗手吃饭。
“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他一边玩木头车，一边说。
“你吃一个汉堡就饱了？”
“是的。”
他这么说，曹吴能只好一个人吃饭了。刚吃了几口，正充电的手机突然响了。但他吃着饭，没时间过去看。
所以儿子跑过去帮他看了一下，说有一条未读消息。
“别管它，你玩你的。”曹吴能说。
没过一会，手机又响了。但他还是没理会，继续吃自己的饭。
“爸爸，有人打电话来了。”儿子一边玩着木头车，一边提醒他。
“行，你帮我把电话拿过来吧。”
于是，儿子过去把手机拿了过来。一看是蒋冬梅打来的电话，他马上按下接听键，明知故问问：“你是哪位？”
“我是蒋冬梅，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蒋冬梅有点不高兴。
“哦，原来是你。”他装出惊讶地样子，问，“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在干嘛？”
“我正吃饭。”
“你这么晚才吃饭？”
曹吴能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现在才七点，不晚呀。”
“七点吃饭还不晚？”
“你吃过了？”
“我早就吃过了。”
“你的晚饭挺早。”
“我习惯了。”
说完，她问曹吴能：“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我现在吃饭，没时间看手机。”
“你下午为什么关机？”
“手机没电了。”
“那你怎么不充电呢？”
“我忙着做家务了，所以没注意看手机。”
“你有那么多家务忙吗？”
“是的。”
“你有什么活干？”
“我家事情很多，一时半刻说不完。”
“你儿子不能帮忙干点活吗？”
“他要上学，哪有时间帮我？”
“改天我去帮你。”
“谢谢，我一个人忙得过来。”他看了一眼逐渐冷却的饭菜，对蒋冬梅说，“菜要凉了，我先吃饭再说。”
但她像是没听见似的，仍然滔滔不绝。没办法之下，曹吴能只好说挂电话了。
“你这么急着挂电话干嘛？”她问。
“我先吃饭，晚点再聊吧。”
“你接电话又不影响吃饭，为什么要挂断呢？”
“讲电话不方便吃饭。”
“你把手机放到桌面️，一边吃饭，一边听我说话。”
“你还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话很多。”
“什么话？”
“有关我们未来的话。”
“我们刚认识，谈什么未来？”
“你不想跟我有未来？”
“这事不小，我们得认真思考。”
她不肯思考，而是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有关两人未来的话。曹吴能听了有点懵，问她为什么想那么多。
“我想找个老实人过日子，怎么就想得多呢？”她问曹吴能，“莫非你只想找人玩玩？”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刚认识，应该先了解一下各自的情况再决定。”
“我在肯德基已经把自己的情况说得很清楚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只是说了些基本情况，但我们还不了解彼此的性格。”
于是，蒋冬梅又主动交代自己的性格和爱好。
“我为人老实、没什么心眼，也没什么不良嗜好。除了上班以外，我就在家看看电视，做做饭。除此之外，我还喜欢买点化妆品和衣服。”
“虽然你的性格很好，但我们还是要看看适不适合在一起。“
“你不是要找个老实人结婚吗？”
“是呀。”
“我就是老实人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两个老实人在一起，也许不是什么好事。”
“你想找个给你戴绿帽子的女人？”
“我没这么说。”
“但你的意思就是这样呀。”
“我的意思是，两个老实人在一起可能有点不合适，没说自己喜欢戴帽子。”
她有点不解，问曹吴能：“老实人跟老实人在一起，怎么就不合适了？”
“夫妻俩都老实，家里没有出头之日。”
“你想飞黄腾达？”
他想了一下，才说：“虽然我没有强烈的发达欲望，但还是希望下一代比我强。”
“你不是有儿子吗？”蒋冬梅说，“只要他不是老实人，你家就有翻身的机会。”
“我家儿子也挺老实，所以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你想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个孩子身上？”
“正是。”
蒋冬梅哑然。但没过一会，她又说父母老实对孩子没什么影响。让曹吴能不要担忧，一切都是天说了算。
“好吧，我们暂时不谈这个问题。你挂电话吧，我先吃饭了。”
她不愿意结束通话，想跟曹吴能彻头彻尾地聊聊。
“我好饿，你让我先吃点饭再说。”曹吴能有点不快。
“你可以一边讲电话，一边吃饭呀。”
“我不习惯这样吃饭。”
她不理不睬，自顾自地说起来。曹吴能没法忍受她的话匣子，一气之下就挂断了电话。
“挂了？”蒋冬梅很生气，马上又拨了过去。
但曹吴能没接，让儿子把手机拿到一边继续充电。蒋冬梅连续拨打了两次，曹吴能也没理会。
生气之下，她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问曹吴能为什么挂电话。但曹吴能没时间，连手机也没看一下。
听见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儿子问他是谁打电话。
“做饭阿姨。”他说。
“你怎么不接电话呢？”
“我刚才接过了。”
“她又打来了。”
“我吃了饭再接。”
“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你们聊了这么久，她不可能什么都没说。”
“行了，你玩你的吧，别管大人的事。”
吃完饭后，他才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发现上面有好几条未读消息和几个未接电话。他吓得赶紧关了手机，然后看了一会电视就睡了。
直到第二天做工回来，他才打开手机看见里面有几条消息。除了蒋冬梅发的两条短信之外，他还收到不少爆料人提供的信息。
刚放下手机，电话就响了。拿起来一看，他发现是十三娘老母亲的号码。于是，他对着电话那头问：“妈，你找我什么事？”
“你找到十三娘了吗？”
“我不是叫你找骂？你怎么问我呢？”
“你没去找老婆？”
“我登报找过了，但没消息。”
“怎么会这样呢？”
“你是她老母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
“有人在市区看见她了，要不你去那里找找吧。”
“什么人看见她了？”
“我们隔壁村的人。”
“她在哪儿看见的？”
“菜市场。”
“菜市场这么多，我去哪儿找她？”
“你逐个地找呗。“
“我要干活，哪有那么多时间找她？”
“那你就在家等着吧。”老岳母没多说就挂线了。
一结束通话，儿子就凑过来问他是谁打来的。
“你后妈的母亲。”曹吴能说。
“她有我后妈的消息了？”
“没有，她让我去找你后妈。”
“你去吗？”
“我没空。”
“那怎么办呢？”
“先就这么办吧。”
两天后，十三娘主动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让不让自己回来。
他一听就生气，问她去哪里鬼混了。十三娘不敢说自己和老男人的露水情缘，而是向他卖惨，说自己在外面没吃没喝，每天睡在公园里挨冻受饿，还被人当流浪汉一样赶来赶去。
“你活该，谁让跑出去的？”曹吴能说。
“这么说，你让我回来了？”
“你赶紧回来离婚吧。”
十三娘吓了一跳，问他：“你登广告就是为了叫我回来离婚？”
“原来你一直知道我登广告找人？”曹吴能问，“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担心你找我算账，所以一直不敢给你打电话。”
“你赶紧回来办离婚手续。”
“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曹吴能说，“你砸死我爸，我没送你去派出所就不错了。你还把家里的钱全部卷走，而且一分钱也不留给我们。难道我不应该和你离婚吗？”
尽管这样，她还是没有一点悔恨之心，依然厚着脸皮说自己没做错什么。
“你犯了这么大的罪，还说没做错什么？”曹吴能骂她，“你这么狠毒，小心遭雷劈。”
“我只是不小往老头子身上砸了一下，没想过要砸死他。而且是他先动手，我迫不得已才还击。”
“你别解释了，我什么都知道。”曹吴能说，“你明天赶紧回来办手续吧，要不我饶不了你。”
听他这么强硬，十三娘马上朝他吼道：“我才离开几天，你翅膀就硬了？”
“你想怎么样？”
“离婚没门。”她气急败坏地说。
“你不离婚也行，那就等着法院传唤吧。”
听到这句，她脑子里马上联想到公公去世的事情，问他是不是要叫法院的人抓自己。
其实，曹吴能的意思是让法院传她回来离婚。见她这么害怕，他只好回答说是。
“你不能这么干。”她说，“就算我砸死你爸，那也不是我的本意。”
“无论是不是你的本意，但是人已经死了。你必须要为这事付出代价。”
“我不是故意的！”她大叫，“你不能去法院告我。”
“你不想坐牢，那就赶紧回来离婚。”
“行，你让我先想想。”
“我不能等了，你明天就回来把离婚手续办了。”
“你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婚？”十三娘问，“难道你在外面有人了？”
“我没有，是你在外面和野男人瞎混。”
十三娘心里咯噔一下，问他：“谁说我在外面跟别的男人瞎混？”
“你这么久不回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从他说话的语气上判断，十三娘认为他没掌握自己出轨的证据。于是，她说自己只是给别人做保姆，并没跟别的男人鬼混。等赚够了钱，她就会回去。
“你给什么人做保姆？”
“老年人。”
“你每月赚多少工资？”
“三百块钱。”
“这么低的工资，你还在那里干什么？“
“我认为挺好。”
“你要做保姆也行，但必须先回来把手续办了。”
“我先想想。”
她根本不想离婚，只想找借口拖延时间。于是没等曹吴能说话，她就挂了电话。
原先，她不计划打这个电话。但老头子早上起来又找他麻烦，让她以后少吃点饭。
“我一直吃这么多，为什么要少吃？”她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以前我没在意，现在才发现你吃太多了。”老头子说，“你再这么吃下去，我家很快就让你吃穷了。”
“我体格大、消耗强，不吃这么多没力气干活。”
“你每天就做做饭，打扫一下卫生。这点小事能耗多少力气？”
做家务活的确不需要什么力气，但有一件事却相当费力。不过老头子没提，所以十三娘提醒他说自己每天花在床上的力气比家务活要大的得多。
老头子虽然年过六十，但是生理需求却一点不输年轻人。像十三娘这样的猛女，每个晚上必须服务两次才能满足他的欲望。
她为此非常不满，说自己免费给他做保姆。不但一分钱不赚，还要花大力气陪他上床。
老头子说：“你不愿意陪我睡觉，那就搬出去。只要你不住在这里，我就不要你卖力气。”
但她习惯好吃懒做，不想出去打工看脸色，所以只好忍了。没想死老头越来越抠门，不但不想花一分钱找伴侣，还不想让她多吃。
十三娘非常恼怒，当场跟他吵了起来。
“你不愿意减少饭量，那就赶紧走吧。”老头子说，“我养不起你这样的肥婆。”
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曹吴能的好处。没想一打电话，他就急着叫自己回家办离婚手续。
挂电话之后，她只好回去讨好老头子，希望他看在自己还能做家务的份上，不要急着赶自己出去。
但老头子不买账，说自己没钱供她大吃大喝。如果她再不减少食量，明天就自觉打包走人。无奈之下，她只好答应从明天起少吃一点。
“不用等了。”老头子说，“从今晚开始，你就少吃点吧。”
她除了瞪眼，似乎没其他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