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图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身上每一块皮肉都在疼痛。
闹钟定在八点四十,结果醒早了半个小时,加上宿醉和倒时差,睡眠时间三小时不到。
一打开手机,李觉的消息和十六个未接电话劈头盖脸地砸了一身。
最后一句赫然写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这样吊着我真的,很没意思。”
余图顶着宿醉后的一头乱发看着手机,头还疼着,有点反胃,随手回了句:
“怎么了?”
那边甩过来几张图片,各个角度都有。内容是昨晚在聚会上,她和梁含抱在一起亲,亲得很投入,很忘我。
亲得周围人无不瞠目结舌。
余图愣了一下,想起一些碎片化的记忆,好像是梁含玩一个什么游戏输了,有一些惩罚。那时大家都有点醉了,下一秒就是梁含对她说:
“余图,你过来。”
她就过去了。
李觉的消息把她拉现实,他好像有点难以控制住情绪,质问她:
“图图,我真的很失望,他们说的也许是对的,你回国了,就不需要我了,对吗?”
李觉是个好人,他和余图在洛杉矶认识,初次见面是在一个线下华人联谊活动。
那天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下,李觉带着眼镜,头发有点长,在周围人的起哄声里他说:“Hey,余图,我是李觉,我知道你,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他低低地笑,又有点害羞地补充了一句,“你比听说的还要漂亮。”
李觉比余图大几岁,回国之后事业发展很成功,为人绅士,平时从来说不出半句重话。
他很喜欢余图,这两年的追求余图都知道。自己长得很漂亮,配得上他的喜欢,这一点,余图也早就知道。
余图的头还在顿顿地疼,连带着眼睛也溢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她的眼尾弯出了一道非常美丽的弧度,显得整个人非常纯情,非常脆弱。
她想了一会儿,回过去一条,“是我的错,晚上有空吗,我想去你家。”
余图等了一会,李觉没有回复。初秋的天已经有点亮了,她又发过去一条,像在撒娇:
“我知道错啦,别生气,今晚见好吗?想干什么都行。”
李觉还是没有回复。
余图于是把手机放到一旁,扶着墙壁到浴室洗漱,镜子里映出一张脆弱的,可怜兮兮的脸。
都说女人的漂亮分很多种,可爱的,性感的,妖娆的,矜贵的。
而她的脸,是无辜又纯情的。
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无辜是一种谎言,纯情是一种假面。这层假面是她的一种武器,却又和她的性格有一种诡异的协调。
准备出门前,余图又看了一眼手机,四分钟前李觉回复她:“不用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再发消息过去,李觉已经把她删了。这让余图稍微有些出神。
因为这一晃神,所以出门忘记了带伞。
总的来说,今天真的非常倒霉。
比如昨天下午李觉给她订了几个蛋糕当早餐,又因为昨晚意外的聚会忘记冷藏,化成了一滩泥。
又比如尽管只剩三个小时的睡眠,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分手电话,出门堵车加上下雨,仍然迟到了几分钟。
刚下车,电话响了。是刘小胖。
余图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
“喂?喂?余大美女到哪儿了?”
“到车库了,你们等我一会儿,”余图抱歉地回答道。
“好大的雨,带伞了吗?”李小胖问。
余图有点窘迫,尴尬地笑了声:
“就是没有,我还带了几瓶红酒。”
“那你等下,我来接你!!”
还没等余图开口,刘小胖挂了电话。
余图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不知道是因为昨晚的酒精,早晨的分手,还是糟糕的睡眠。
大概等了十分钟,电梯门开了,一个胖子跑了出来,一见她便激动地大喊:
“余美女!!真的回来了!”
余图对胖子露出一个笑,点点头。“好久不见,刘子维。”
笑容还没摆好就凝固了,目光落在胖子背后站着的一个长得很高的男人身上,那一刻,世界仿佛安静了片刻,余图的指尖都颤抖了片刻。
“哎呦,怕东西很多,我把梁含也叫过来了,你的酒呢?我帮你拿”
梁含拿了两把伞,一把湿了,另一把还没打开的,他递给了余图。
借着这个简单的动作,余图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她竭力控制情绪,很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梁含没有回答,他带着黑色的鸭舌帽,穿了一件很简单的卫衣,高了一点,晒黑了一点。鼻梁依旧很高挺,甚至比五年前更好看了。
余图一只手抱着两瓶红酒,一只手接过他的伞,因为东西拿得太多,有些笨拙。
胖子连忙过来帮她拿酒。一边拿一边开玩笑:“昨天你说你要来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大忙人啊!你可是。”
余图附和着笑,笑得有点干。
梁含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目光巧妙地绕过余图,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步子迈得很大。
余图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闷闷的,脑海里全是疑问,比如这五年过得还好吗?比如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比如有女朋友了吗?
或者最简单的——昨天晚上一切都太突然,但最后那个亲吻是什么意思呢。
“余美女!余美女。” 余图这才听到胖子在叫她。
“怎么了?”
“这次回来还走吗?”胖子笑嘻嘻地问。
几乎不可察觉地,梁含的脚步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