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父,一介布衣,偏居于山村,鲜与外界接触。而今六十有七矣,已垂垂暮年而不服老,常曰:“余年少时,文能出口成章,武能提斧扛枪,日行百里不觉累。”引得吾兄与吾莞尔一笑。
吾父生于解放初年,虽在大家庭,而无一日享家庭之荣光,反为累及。吾家祖上富甲一方,祖父定为大地主,而父为“黑五类”,为运动整治之对象。祖父自小养尊处优、胆小懦弱,每每累及无暇自保。加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于斯时全家生活举之维艰。父自幼聪颖,念及祖母操持家务之困苦,遂担当。十岁余,从邻人共担煤易之,以差价供养。往返路途甚远,且有数座大山挡之路,一日只一趟,鸡不鸣而出,夜半而归,肩出血,脚起泡,而不吭一声。家之困厄少减。
及长,婚配成家,上赡养祖父母,下照料吾兄妹,愈忙,无闲暇。为生计,父从数业,凡有资业吾父皆从之。吾记事起,父忙碌之身影映于眼前。于外,工作兢兢业业;至家,家务不辍,若陀螺无一时闲暇。村人曰吾父似铁牛,有无穷之劲。呜呼!安逸孰不欲有?欲必立于情也。
以父之勤劳,吾家益见宽裕,而父性之养成,一日不做,一日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