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黄昏的时候我在整理行李,把衣服一件件摊开复又折叠好,整个过程缓慢而宁静。傍晚的余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桌上散落着我涂涂画画过的稿纸,书叠的杂杂乱乱,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真实得有点让人恍惚。
八月又接近尾声,一个一个月份的流逝,就像是在阅读一本极其喜爱的书,想将它看完却又舍不得那么快看完,每翻过一页会觉得故事得到了延续,却也对即将结束的剧情怀有一点点遗憾,而我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吧!做了一场美梦,醒来后还是想闭上眼睛重回梦中,而梦已经如云烟般散了,我的期许注定要落空。
这个假期我在外游荡了月余之久,零零碎碎辗转了一些地方,遇见了很多可爱的人,也发生了很多故事。我本打算回来之后就写一篇长长的游记,把那些美好的记忆变成可抚触的实实在在的文字,可因为一些其他的因素迟迟没有下笔,以致拖到了现在。
茶卡,终有一日我要回去的地方
在茶卡做义工的那段经历是我此生都难以忘怀的。我记得来茶卡的那天是个大风天,老刘开着他那辆大红色的车来接我,晒得些许黑的肤色,以及笑起来爽朗的笑容,站在人群中冲我招手,这就是我和老刘的第一次见面,带点拘谨以及小小的兴奋。
老刘的小店很漂亮,有一个很大的院子,有一列长长的花墙,种着格桑花以及其他一些不知名的花,秋千架在两棵大树之间。玻璃房、雕花的铁楼梯、天台、烤架、停置院内的废弃大巴车、露天桌椅、吧台、一猫一狗……这里就是一个小小的乌托邦,我见它的第一眼就被迷住了。走进去时,小夏姐坐在吧台里笑着对我打招呼,沙发里的两个湖南老乡也毫不吝惜的给了我灿烂的笑容,一切都很亲切和温暖。在很多的青旅里停留过的我,踏进去的那一刻竟然也忐忑了,而抚平这些的是他们给予我的善意。我喜爱这些温暖的人和事物,从来如此。
在茶卡的那些日子就像是一场美梦。大家会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老刘会唱很好听的歌,尽管他唱得最多的只有三首,《成都》、《十二》和《狗日的青春》,而《成都》是他唯一一首不用看谱的歌,尽管这样,他磁性的嗓音还是圈了很多小粉丝,名声甚至远扬到了西宁。
我们都曾抱过那只叫茶卡的懒猫,它睡起觉来雷打不动且睡姿千奇百怪,不论我们怎么捉弄它,它都能安睡如初。
我也曾心血来潮给很多人画过海娜,有奇丑无比的,也有稍稍能过得去眼的,它曾是我打发时光的方式之一。
店里的小伙伴们几乎都抽烟,所以店里有很多种烟,兰州,南京,雪莲,娇子,利群,中华……那些天是我抽烟抽得最频繁的一段时间,不是因为愁绪,而是开心,所以前台总是烟雾缭绕,如同仙境。
我和小邓,老张还有其他一些朋友一起去盐湖看过星空,在那里我见到了我生命中的第一颗流星,而那一晚被冻成狗回来的我却因兴奋而久久未能入睡。
我在那里还发生了好多好多的故事。最后几天遇见的那个从北京纯徒过来的小哥,不知道你有没有走到你的目的地,是否一切安好,原谅我只陪你走了十公里就被一场大雨淋了回去,但我会记得,在那个躲雨的帐篷里我们说过的那些话,那天在路边抽过的那支烟,因为我你放慢的脚步,还有我离开时你重复着的再见,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离开茶卡的前一晚,我抱着我的被子睡在了天台的帐篷里,虽然未能如愿以偿睡到喜欢的那顶军绿色的帐篷,但人生总有遗憾不是吗?有遗憾才能有再回来的理由,所以我是平静的离开的,因为我知道我还会回来,但后来在车上听到那首熟悉的成都时,眼角还是酸涩了,心也在那一瞬间空下来了,我知道我遗失了很重要的东西在那里。茶卡,我终有一日要回去的地方。
西宁的0971驿站,我也想再回去看看你们
离开茶卡后我的下一站是夏河,从西宁发往夏河的班车是隔天发的,发车时间是早上七点多。顺利买到车票后,我就安顿在了0971驿站这家青年旅社。它的位置是在离火车站不远的德令哈路口,打车过去不到十块钱,附近有超市,餐馆,水果店,十分便利。
这家青旅是在一个院子里,朱漆的大门很有厚重感,青旅设在二楼,整个大厅十分有藏族风情。老板很酷,店里的义工们也很热情。那天晚上大家一起玩了游戏,是很温暖美好的一个夜晚,所以我念念不忘,还想再回去看看你们。
我因为赶车的缘故,起得很早,只能叫醒老板起来开门。那个清晨,街上的车很少,厚重的朱门被打开,门开合的声音在朦朦胧胧的晨光里显得很突兀,他站在门边挥手说再见,那一刻,我想到了在茶卡送别其他人的场景,脚步顿顿。我想我最受不了的还是离别,这么些年了从未变过。
我从甘南走过,想隐居于此
在西宁的长途汽车站,我结识了小强哥,后来在夏河县又结识了大哥大姐,我们四个人后面一同走了很长的路,从夏河县到郎木寺,再到扎尕那,唐克,若尔盖,我一一与你们分别。从西宁到夏河的那一段路,是我这些年来晕车晕得最厉害的一回,一路吐过来的,下车时感觉小命丢了一半。但夏河县倾城的日光治愈了我,蓝天白云,藏式建筑,以及酥油茶的香味,美好的事物总能给人力量。
拉卜愣寺是很大的一个寺庙群。红墙、黄墙、白墙各种殿堂,艳丽的色彩,来来往往穿着红色袈裟的喇嘛。这与我以前见过的寺庙全然不同,我喜欢殿堂里常年点着的酥油灯的奶香味,喜欢挂着的色彩艳丽的经幡,喜欢宏伟大气的壁画,喜欢精美的唐卡,喜欢那些来来往往笑容灿烂的小喇嘛……
在转经长廊有很多当地人在转经,眼神专注而虔诚,一边转一边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嘴中念着经文,跟体验着新奇的游客截然不同,看着他们会感到内心安详而宁静,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吧!
尕大哥是我们拼车的司机,人很忠厚老实,话不多,却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一路上跟我们介绍各种好玩景色好的地方,而我们在与他相处了一两天后,终于能够听懂他的藏式普通话。
从夏河去郎木寺的景色很好,大片大片的草原,连绵起伏的青山,偶尔出现的湖泊,聚集的牛羊,湛蓝的天空,大朵大朵的白云,望不到头的公路,分散两边的藏式民居,以及大片的花海……我一直都觉得目的地并不是最重要的,沿途的风景更值得让人去记忆。我当时坐在车里,傻笑着说,以后要来这边的山里盖座小木屋,看日出日落,牛羊晚归。那时心里是真的想停留在那里的,不是永生永世的停留,仅仅呆上一两月或是一两年就很幸福了。可我们却总是在路过,不停的路过。
相比起拉卜愣寺我更喜欢郎木寺,这两座寺庙建筑风格相差并不多,但相比起来郎木寺建在半山腰上,风景更美一些,那里的喇嘛也更自在随性一些,他们穿梭在县城里的每个角落,出没于青旅大厅,餐馆,茶馆,咖啡馆,各个小店,笑容更为肆意,生活也更为悠闲自在,朗木寺给我的感觉是很有人情味的一个地方。
我记得去大峡谷时遇见的三个小喇嘛,我同他们聊了一路,因为害羞,他们一直都不肯叫我姐姐,分别时却听到了他们的一句姐姐,再见!那时他们沿着山路往上走,我站在谷底傻笑,看着他们朝我挥手,红色的袈裟在树木掩映下忽隐忽现。尕大哥说,他们很喜欢我,先前只是因为害羞才没有开口叫我。那一刻我内心十分欢喜,觉得走过的那一条遍布马粪的山路也可爱起来了。
遇见他也是在这里,我们一同住在一家叫熊窝的青旅,那时我们应该打过照面,而我却对他毫无印象,只是记得他们在靠窗的桌子和小强哥一起喝酒磕着瓜子儿。所以,后来和他聊到这天时总觉得有些遗憾,那是我们的初见,而我却都没能记清他的脸,而他对我的印象也只是一个混惯了江湖的聪明女生,抽烟,喝酒,并不温柔静好。
从郎木寺到扎尕那的沿途风景是我最喜欢的,太令人惊艳了,车在山间穿行,两旁是青山森林,平原,路旁是一条河,像是与世隔绝的桃花源。而一路上,小强哥都在提及正在摩旅的他,而我对摩旅这件事情心心念念,以为能在中途遇见他并搭一程感受一下,可惜直到扎尕那我们才碰上面,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如果我在途中搭到了他的车,可能就没有我和他的后来了。
扎尕那是深山里的一个小村落,建于半山腰,我们住的旅社有一个露台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对面的青山以及从山脚绵延上来的村子,景色很赞。我和他在那个黄昏聊了很多,关于彼此喜欢的民谣,关于其他的一些东西。良辰美景,以及两个风尘仆仆的旅人,彼此喜欢的民谣歌声,那时是不是会稍微动一下心呢?后来,我和他的故事已经写在了另一篇文章里,没有什么可讲了。只是记得他说过在九寨沟时,我穿了一条藏蓝色长裙和他在河边散步,风扬起裙角,他觉得那时的我很美。而我最喜欢的是在去佛坪的路上,我们停下来在一座凉亭里休息,我因为困得不行,枕着他的腿睡了一会,那时候觉得天地宁静,就那样老去也未尝不可。
我们和大哥大姐是在扎尕那分开的,小强和我以及其他的一些人继续去往唐克。在唐克的那一个晚上,我因为逗一头牛玩而被它顶了三下,以至于后来在路上看见牛心里都会有些发怵。那一晚上比较波折,门锁上了,但没有钥匙,进不去,刚刚好还停电了,我们就在外面蹲了很久,我还就着夜色洗了个头发,当时他蹲在台阶上,手机里反复播着jam的《七月上》,夜风清凉,歌声撩人,就是在一个一个那样的时刻加深了喜欢吧!
老板在找不到钥匙后决定撬门,敲敲打打许久后并没有什么效果,于是勇猛的一脚踹开了门,我们才得以进去,不久后来了电,院子里的经幡随风摆动,美得惊人。
我和小强哥是在若尔盖分开的。他比我们先抵达若尔盖,准备搭班车回夏河,我们骑摩托车要慢上一些,匆匆见上了一面,喝了一杯茶后,因为要各自赶路的缘故,又匆匆分别。我记得我们隔着一大面落地玻璃窗挥手分别,说了很多再见。尔后,我们摩旅往四川绕回陕西穿秦岭回西安,他从若尔盖回夏河,兰州,北京,我们就这样别过。
遇见你们真的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而我因为年纪最小的缘故,受了你们很多照顾,跟你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真的很快乐,不觉得的奔波劳累,每一天都很美好,我相信我们有很深的缘分在,终有一天能再重逢。
最近,我平静下来,梳理这些过去,突然觉得不管我们最后如何了,但这些时光很值得了,值得我遇见你,并且走向你。
七月,八月,安然无恙否?
嗯,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