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03|游神老田


看书看到常建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田。

老田胖,走起路来挺着点肚子,双臂微微展开,近了望见他的油光铮亮的秃顶,会来事儿的人立马就得巴巴地递上口袋里最好的烟。通常老田都是一脸正气地摆摆手说不抽不抽,永远挤着点的两只小细眼睛从镜面里折射出寒光,来人立马更矮了几分。跟老板出去,他总是被当做老板的那一个。

老田说,这就是他五年换了五个城市工作的原因,哪哪儿都混不下去。

有一年春天,老田爱上了一个网线另一端的姑娘,于是发誓要减肥,失败了。后来每一年的春天老田都间歇性陷入减肥的魔障,直到我把岳飞的照片发给了他,他才终于接受了英雄不论肥瘦的历史结论。

跟着老田过日子,就是一个字:爽。

在中国大部分的城市,他总能拽着睡眼惺忪的你拐弯抹角地找到那么一顿一口就能赶走你所有瞌睡的早饭;还能在吃饱了无所事事的午后带你找到那么一块恰到好处的石头,石头的一侧是不高不矮的几棵树,挡着点热,又投出一片光影斑驳;另一侧如果不是一条不宽不窄的小河,就一定有那么两条不粗不细白的晃眼的腿。

晚上一定要出去溜达一圈,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庸人急急惶惶,唯有老田人快到三十,拿着微薄的工资却最能消闲。最为无用之用。

老田在23岁的时候做过一个决定,要趁年少轻狂来往山水名胜,漫游五湖四海。他给自己定下的结束时间是28岁,转眼今年29,老田又晃回了成都。我问老田,对于而立之年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田说:我觉得...其实吧...这么多年了,三十而立的说法应该是不太科学了。考虑一下三十五而立?

我:...

这五年里,一波一波的人鱼贯而出地劝老田要安稳一点,也有那么一次,老田碰上了一个想娶的姑娘,考虑上了立一立的事儿,可惜的是,这位姑娘最终以老田送她回家不送上楼为理由分手了。为疗情伤,老田就又多晃荡了一年。

老田说,中国人经营人生的方式就是将整个人生的意义都用在养老上,当房奴,当孩奴,跟不喜欢但经济条件好的人结婚,天天把时间耗在上班上,想的全是老了以后怎么办,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养老,这个价值观简直是大愚若智。

这话我不知道是老田从哪儿抄来的,反正我原封不动给他抄上。

我呢,挺喜欢三十岁还像个游神的老田。因为:宁夏的枸杞、成都的梅子酒、云南的火腿、辽宁的猕猴桃、广西的芒果、苏州的丝绸、扬州的剪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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