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世界去·起因3
有个病友,曾经和我同住在一个俩人间的病房里,虽然短短一周时间,我们还是建立了感情。这位病友的名字的每个字的第一个拼音,组合起来,和我的名字的每个字的第一个拼音竟然是一样的,只是排序不同。难道是天意?这次住院,并非按照我预先安排的时间,而是我在上海居住时,突然胸口剧痛,打了120急救车,到了医院输了液,做了各项检查,也开了药,可是,三天后,病情没有改善,怕是复发或者转移,逼迫我靠药物止疼,马不停蹄地提前赶回来,没有回家直奔医院而去。经主治医生检查后,开了口服药,另外输液一周。第二天就控制住病情了。
那天,去吃饭回来,电梯门一打开,看见他们夫妻俩正等候在电梯口。过了集中治疗期,预后治疗的时间就岔开了,能遇到的机会也变小了。晚上,她跑到我住的病房来找我聊天。我发现她胸口还置着输液港,心里疑惑,就问她。她神情略显少许尴尬,她是个说话慢悠悠的人,而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却有些快速、闪烁其词的样子。她告诉我,她一直没有取下输液港。因为我知道,如果没有严重的过敏反应的话,输液港可以在体内放置10年左右,便没有再多想。不过,整个聊天过程,隐约觉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样,有些恍惚飘荡的感觉。之后两天没有见到她,于是,我去她住的病房看望她。她侧身面向窗户躺着。她先生看见了我,对她说,杨姨来了,同时向我打招呼。中途她幽幽地问我:“为什么我们手术化疗完,还离不开医院?还要来医院治疗呢?”
这个问题也是我心中无数次自问过的。我认真地回答她同时也是认真地回答我自己:“因为我们的身体像一台机器一样,使用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出故障,要换零件,要修理。以后还要定期保养啊。我们的预后治疗就是给我们续能量的呀。”
因为她原本就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她当时的落寞并没有引起我特别的注意。临告别时,她说:“姨,这次的治疗快结束了,我快要走了。”看她依依不舍的样子,我安慰她:“别想那么多,好好静养。回头再来看你。”
随后两天,没有再遇到她。直到那天上午,我输完液去卫生间回来。她住的病房靠近护士站,而去卫生间要从护士站经过,这时,我看见科室主任、护士们,还有身穿手术室服的工作人员,推着躺在手术车上,挂着吊瓶的她从病房里出来,在专门去手术室的电梯门前停下来等候电梯。我以为她是要上手术,便过去拉着她的手,给她鼓气加油。让她一定要相信医生,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挺过来的!
她已经不会说话了,只是用两只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似乎是想说什么,电梯门开了,护士推动了车子,我的手松开了,但是,她无力的手想要拉住我,却在车子移动下被动地不舍地松开了。回到我住的病房,还在想,等她手术完后,我要第一时间去探望她。正想着,负责我们病房的护士,也是刚才送她的护士,过来对我说:“杨老师,她不是去上手术,挂吊瓶是维持她最后的生命,能够支持她回到家里。她来的时候,病情就已经比较重了,很不巧,治疗过程中,遇到疫情封控,所有外地的车都进不了省城。后来改吃口服药,她的药吃完后,也不知为什么没有再买,自己停药了。这次来,她的癌细胞已经全身扩散,尤其是脑子,全是癌细胞了。”护士眼里已经噙满了眼泪,顿了一下,说:“杨老师,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我犹如五雷轰顶,钉在那里,不知道护士什么时候走的……
以为自己的思绪经过了5个多月的稀释,可以平复了,但是,当我写下这段文字时,眼泪依然如江河一般奔流而下!
想起来上学的时候学的一篇课文,叫做《多收了三五斗》,老百姓的命从来都只如草芥。又想起了术后换药时医生告诉我的话:我们从医学角度上来说,可以保障每一位按时治疗,遵医嘱按时检查的病人有效存活5年。5年后,有的人能够再活一二十年,那就要看个人的运气了。
今年国庆节,我就到5年了,幸运不是卖给我的,生命是如此脆弱。我一直都很坚强,跟各种疾病斗争了十几年,都没有害怕过。这次,我的心真的感觉到在重重地收缩!她才36、7岁啊,还有两个在上小学的女儿,她们没有了妈妈,该怎么活呀?!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生命也在悬崖边儿上,随时都可能会坠落。趁着还能动,虽然脚残疾了,哪怕拄着手杖,在我足迹能够到达之所,也要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欣赏美丽风光,还要趁着能呼吸的时候,走出国门,看看外面的世界,感受地球的风采。感谢祖国给了我们这一代人这样的机会!
想起来仅有两次相遇之缘,又缘结如此之深的她,我的眼泪就会哗哗地流淌!既悲她,也悲己,更悲活在当下的无能为力的人们!
世间无所谓好坏。在最好的时代,会是一些人最惧怕的噩梦;在最坏的年代,也是一些人最佳的通向天堂的坦途。不经历生死,莫要论人生,既然经历过生死,又何须谈人生?!能够做好自己,就已经很棒了!
我没有什么宏伟的目标,也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我只想在自己的身后,留下一串串属于自己的独特的脚印和记忆。
为我与众不同的生命喝彩。
向着快乐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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