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五六月份,气温已经高涨到让人抓心挠肺。热辣辣的太阳仿佛犹似远古时的“天有十日”,站在被阳光炙烤过的街道,整个人像是被爆炒过一番,仿佛加点孜然便形成一道可随时出锅的美味佳肴。
小区里,街道上,但凡看得见碧绿的地方,无不到处漂泊着一小撮一小撮白茫茫的棉絮。
这是一个木棉树繁多的小区域,沿着主路无论向上还是往下,总能看见一株株绿叶争先冒头的木棉树,以及那一撮撮似乎被逼迫着随波逐流的纯白棉絮。
记得稍早些的时候,这些木棉的绿叶还未苏醒,随处可见的是一株株一簇簇红得似火的木棉花在迎风怒放,那么恣意而又热烈,红红火火,整个一大片一大片的正红色,仿佛是要把这个小小的城市一隅都染上一片狂野的大红,那个样子啊,要多气派就有多气派,要多壮观就有多壮观!
只是,如今,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一撮一撮漫天飞舞的白色茫然?
似乎也是在这一个刹那才猛然惊觉,原来时光已经如此久远,过去亦或未来的日子,仿佛都短得一夕之间谁与谁就要白头。
我已经很少再想起那个曾经令人朝夕暮念、伤肝劳肺的少年。此去经年,物是人非,我们谁都再也不复原来的样子,年时匆匆,他也已然成为别人的谁,而我从来就不是谁的谁。
难过么?伤心么?
如果答案否定,其实那是自欺欺人,事实上就连我自己都无法说服我自己,说自己不难过,也不伤心。有时候某一种不得已而又不可为之的执念真的会让人感觉心力交瘁。
在此之前,我以为我与他之间,只是两个城市间的跨越,只要消除这一道障碍,一切都还有转还的余地;然而在此之后,我与他之间,实实在在隔着的,是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是整整一条银河系般的距离……
那一刻,我知晓,我终于已经完完全全彻底地失去他了,那个我曾经炽热过、执念过的清冷少年。
将近四年的执念终毁于一旦的那种感觉,我怕是至今不敢再尝试第二遍了。
好友说,“你为了那些不合适的人耗费掉了你所有的勇气,然后剩下个自卑封闭的自己留给对的人,你觉得这样值当么?”
当然不值当啊!可是,我却毫无办法。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调整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找寻那些丢失掉的勇气,更不知道该怎样去摒弃掉如今这个自卑封闭的自己。有些事情并非一朝一夕,而有些事情,仿佛又是一朝一夕。时光的步伐总是如此地匆匆忙忙,我要如何,才能在这有如急流般的时光中找回曾经那个被遗失在时光夹缝的自己?
其实仍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啊,只是,再怎么不甘心又能如何?那一颗曾经为他活蹦乱跳着的心脏,早在得知他已为人父的那一刻裂成了两瓣;也在看到他与他人的婚纱照时碎成了渣渣;更在他时不时更新的朋友圈——一个小小娃娃的拳打脚踢的日常中被碾成细末,然后随风远去,不知散落在了哪个犄角旮旯。
我终于愿意清醒,曾经那颗寄存在他身上的热烈跳动过的心脏,没有了。即使那颗心脏早已然千疮百孔,可如今却再无迹可寻。
从此以后,我的喜怒哀乐,花开花落,再与他无关;我一个人,是喜或悲,与人无忧。
再见了,木棉树 and 木棉花。
【完】
——于2018.5.21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