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昨天回家了，每个她不在的早晨就会显得格外慌乱。五点半起床，看会书，做早饭，叫俩孩子起床。给小宝穿衣、梳头、洗漱，把大宝留给爸爸送，我带着小宝急匆匆地就出了门。
走到一楼刚想打开自行车车锁，猛然间看到车座子上一小片污迹，稍仔细一看，这片已经干涸了的污迹，充满着小气泡，很明显是一口痰。从这片污迹的形状上来看，很明显是从车的后面吐过去的，不用说了，肯定是某个让人讨厌的人在等电梯时的恶作剧。就在那一瞬间，我把我所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骂人话在心里默默地向那个吐痰的人问候了一遍。因为有小宝在，我没说出口，只是嘟囔了两句。我当时特别想上去拿酒精好好消消毒，但当时时间实在紧张，要送小宝上幼儿园，还要上班，这个点已经晚了，兜儿里又什么也没有，我忍着恶心，用手套随便胡噜一把，把小宝抱上车就走了。
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后，我骑着自行车上路，一边骑，嘴里一边嘟囔，我把我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话都骂了一边，我甚至想到了去买一个针孔摄像头装在自行车上，要是被我抓到的话，我让他给我舔干净，骂着骂着我突然想起了几年前我亲眼目睹的一幕。那个时候我在市里医院学习，每天早上坐地铁去上班，下了地铁要走过一条长长的胡同到医院。这条胡同大概是最有人间烟火气的地方了吧，那时还没有新冠，还不需要戴口罩，上下班的点儿，胡同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说着笑着。胡同两边尽是小饭馆、小吃店、杂货店，趁着城管不注意时，店主会在外面摆上各色吃食，早上多是热气腾腾的包子，蒸饺，混饨，晚上则会变城金灿灿的大麻花、鸡排，油汪汪的麻辣串，各色糕点，香味飘出老远，诱人极了。
这样有烟火气的地方让我总是不自觉地就把脚步放慢了，这时迎面过来一个骑自行车的大姐，后面载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这个点儿应该是送孩子上学的时间，想必这是一对母女，在离我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就感觉那位大姐在说着什么，但听不真切，待离我很近了我就听得很清楚了。＂昨天的作业你都写完了吗？那道题是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做的吗？我不是跟你说了前天晚上要准备好今天要带的东西吗？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哪⋯＂。声音很大，语气中满是斥责，愤怒，大概还有些无奈吧。后座上的小女孩则是一言不发，脸上不悲不喜，也看不出什么心情。陆陆续续我见过她们很多次，几乎每次那位妈妈都是在独自愤怒地斥责小女孩儿，而小女孩儿则是一言不发。每次她们从我身边经过可能只有短短的一两分钟吧，我听到也只是简短的几句话，但是好几年已经过去了，那个场景还是很清晰。
那位妈妈的脸瘦削而刻薄，话里尽是抱怨，只是那一瞬我仿佛就偷窥了她的生活一般，她肯定对生活也有过很多美好的向往，只是活生生的现实生活把她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可能有份很劳累的工作，也可能有个不知体恤的爱人，也可能有需要她尽心照料的老人，而这一切让她本该以最大耐心对待的小女儿反而成了让她发泄情绪的对象，在这种心境下，孩子身上的一点小问题可能也会被无限放大，惹得她怒气冲冲，抱怨连连。而那个看不出悲喜的小女孩可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妈妈，小女孩让我很心疼。
我突然一激灵，此刻的我，脸部的表情是否也像那位妈妈一样狰狞，我是从什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开始变得对别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斤斤计较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哪？仔细想来可能是这几年的不如意吧，各种的求而不得；各种努力，没有结果；有野心而能力不相匹配；有目标，没行动；身边可利用的资源太少等等，各种原因各种理由让我的耐心越来越少，越来越容易烦躁，关注的点越来越窄，生活变得越来越无趣。我也遗忘了很多，忘了生活本就不是十全十美的，求而不得其实更是一种常态，我忘了自己在读奥普拉的《我坚信》时，对她对任何事情都充满感恩的感动，我忘了生活给予我的太多美好的东西。抬头看看明亮的太阳，晴朗的天空，呼吸一口干净的空气，其实大自然给予我们的已经很多很多了，再看看街上的车水马龙，想想我们日益便利，日益丰盈的生活，其实就些都是我们应该感激的，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这点小恶心也不算什么了，为这点小事生气就更没必要了，埋头走路时也不要抬头看看天，给自己一个微笑，既然还活着就好好过好每一天吧，希望能和那位妈妈共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