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暗地里让西湖四妖幻化成几位打扮妖娆的姑娘，嗲声嗲气正要去戏弄墨青。

“哎呦，公子，奴家的脚崴了，你能不能扶一下奴家啊？”大钳幻化的姑娘在与墨青擦身而过的时候，故意跌倒，向着墨青请求道。

墨青低垂着脸，愣愣的站在那里，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哎呦，奴家的脚痛得很，公子，你就帮一帮奴家吧。”大钳扯着手里的帕子朝墨青抛了个媚眼儿。

吓得墨青冷不丁的抖了抖，最终他咬了咬牙，竖起帽檐，将手用衣服一裹，颤颤巍巍地挪过去，别过脸将人扶了起来。

“公子，谢谢你救了奴家，奴家一定要报答你，姐妹们，对不对啊！”大钳一声喊，将躲在远处看好戏的人叫出来。

“是啊是啊！公子真是心善啊。”大罗、贵宝和大鼓簇拥着走出来，将墨青团团围住，带起的一阵香风让墨青连打了几个喷嚏。

树丛里，隐身的白素贞看着几个姑娘正纠缠墨青，姿态放浪，她脸色突然一沉。

小青咂咂嘴道：“呦~没想到这小可怜还真是招蜂引蝶！辣眼睛。”

而被团团围住的墨青早就吓傻了，他双手抱住头立马蹲下去，任凭那些姑娘怎么说都不肯抬头看她们一眼。

白素贞见到他这般避嫌姿态，脸上表情才算是缓和了。

当中一个姑娘道：“公子，你救了我的姐妹，我们一定要报答你的，要不，你来君心楼玩玩，我们不收你银子。”

话音一落，几个姑娘都忍不住咯咯地娇笑。

墨青疯狂地摇头，神色紧张，抱头鼠窜，狼狈不堪，口中不停地念叨着：“素贞……素贞……”。

白素贞听见他的自言自语，忍不住抿唇一笑：“墨青是个正人君子。”

小青撇撇嘴：“姐姐，这几个女人身上一股子狐狸骚味，这墨青瞧不上也正常啊，那可不能说明他洁身自好。”

白素贞却不这么想：“我听闻青楼女子多有供奉狐仙的习惯，身上沾染些狐妖气息倒也正常。墨青是凡人，感觉不到这些，还能抵御住这些魅惑气息，正说明他为人正派。”

小青不以为意地翻了个白眼，就他那个模样，谁瞧得上他啊，就姐姐待他如珠如宝。

离开树丛，白素贞的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脸上也带着笑意。正巧墨青想去山下为白素贞买些药回来，两人索性跟上去看个明白。

看着墨青的背影，白素贞越看越是欢喜。小青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抱怨道：“姐姐，你都看了他一整天了，还看不够啊？”

白素贞感叹道：“像墨青这般纯善的人，已经很少了。”

小青问道：“什么叫他纯善？”

“不好色，不贪财，善良单纯。”

小青嗤一声道：“假惺惺！我来试试他。”

她朝地上一指，墨青脚下立刻出现了一袋银子，他差点被绊倒。

墨青捡起银两瞧了瞧，又朝四周看了看，没人。

他站在路边，焦急地朝四周打量。

天色渐渐转晚，越来越冷，冻得他原地抱肩踏足。

小青咧嘴道：“他还真打算在这儿等一晚上啊？”

白素贞不悦地看了小青一眼，埋怨道：“快去把那假银子领走，万一墨青冻病了怎么办？”

她一转身，变作了一个少年郎，假装很焦急地找寻着什么。

墨青看到来人，眼前一亮，立刻上前，“是你的？”

白素贞故作沮丧道：“今日踏青，回家便不见银两，所以回来沿路找找。”

墨青长出一口气，“是你的就给你。”

白素贞拱手谢道：“多谢兄台。”

墨青催促道：“数数。”

白素贞正要从墨青手中接过钱袋子，小青却化作了个小少年，一路焦急地跑了过来，一把抢过了钱袋子，“这是我丢的银子，多谢你帮我找回来啊！”

墨青愣住了，“是谁的？”

小青抢道：“我。”

墨青疑惑地打量着小青，“多少钱？”

两道光芒一闪，小青和白素贞同时“看透”袋中的状况，二人异口同声：“九个小元宝，一块石头。”

“为什么放石头？”

白素贞本不善应对，此刻被问住了。小青则不由发笑，心道为什么放入石头？只不过姑奶奶我幻术玩得不精，没有把石头全变成银子而已！

小青调皮道：“放入一块石头，是想看看它与银两日久生情，能不能变作同类。”

白素贞疑惑地看向她，以眼神问，有这个可能吗？

墨青观察二人神色，只见小青天真坦荡，白素贞则是一脸疑惑，他将钱袋拿给小青道：“给你。”

白素贞疑惑道：“咦，你凭什么作此决断？”

墨青低低回道：“猜的。”

白素贞不语，一旁的小青却是笑了。

墨青看了看日渐昏暗的天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墨青消失在暮色里，两人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白素贞摇头道：“这回你该满意了吧，墨青不止心思纯善，还路不拾遗……”

小青挑挑眉道：“什么我满意了，是你满意了才对，不过，我看姐姐你担心他得很，说不准这会儿心思早就跟着小可怜飞走了。”

白素贞脸一红，就要去追打小青，小青却化作一道青光消失了。

白素贞在尘稷山山门前布下了结界，非万戮门中人，不能轻易闯入。

路招摇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大块白玉石、阴沉木，说要用白玉石做鞭尸台，用阴沉木做挂尸柱。

小青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了西湖四妖去办，又如招摇的愿，布下箭阵，枪阵，千阵险关，又默默布下覆盖了整个万戮门的五行防御阵，方才大功告成。

不过小青按照白素贞吩咐的，在各个机关阵法内都暗留了生门，若是有运气好的，也能留得性命。

从那以后，路招摇就成了江湖人口中恶贯满盈的女魔头，她杀人，也救人。

她让整个江湖恨宗门者，畏宗门者，被宗门所累者，皆入了万戮门中。

虽然现在的万戮门和当初白素贞设想的行善积德有挺大差异，但在经历了路姥爷这件事后，她还是选择了支持路招摇。

毕竟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走什么样的路的权利，她无权干涉。

在江湖上，万戮门的名号越来越响，已和十大宗门成鼎足之势。而且招到了不少能人异士：

本是名门之后，但全家被宗门所害的袁桀，因术法高强为人果敢阴狠，门派比试中脱颖而出成了北山主；

家道中落，仙门被仇家血洗干净，艰难逃出后在流民之中讨食为生的司马容，因根骨极佳被带回，指了个师父教他术法，后以学成报恩为由下山历练，再回来时已是在无恶殿上与门主路招摇谈笑风生面不改色的青年。

他带回了一手建立的情报网，让万戮门“一日便知天下事”，成为西山主；

再加上知根知底，一手培养训练，只记“忠诚”二字的暗罗卫……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往好的方向发展。

路招摇专与宗门为敌，封了白素贞为长老，小青为护法，一如当初她所承诺的那样。

短短几年间，江湖人人都知晓了路招摇的名字。

白素贞也得偿所愿，选了良辰吉日，将‘医不医’药庐的金字招牌在尘稷山下的顺安镇内挂了起来。

小青曾问她为什么取了一个这么奇怪的名字，她笑着说，这世道，女子行医，多有不便，这医还是不医，是由病人决定的；同样的，这医还是不医也是由她所决定的，她希望，不管穷人、富人，在她的药庐都能病有所医，从此和和美美，但若是寻衅滋事，故意找茬的，她当然可以拒绝医治。

‘医不医’之名，由此而来。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白素贞言而有信，成为了路招摇最坚实的后盾，每当路招摇在外面搅风搅雨的时候，就留白素贞镇守山门，让她没有后顾之忧。而当路招摇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的时候，白素贞也总有办法解决。

万戮门上下，路招摇最放心的，就是长老——白素贞，和护法——小青。

百草堂，建于尘稷山山巅，共有两层，是专供白素贞平素在万戮门歇息看诊之所。

山风吹动晨雾，像一条条白缎，轻轻地，慢慢地，把错落有致的翠竹，缠绕上一层薄薄的柔纱。

石斛花香飘满竹楼，忍冬围成的篱笆开满鲜花，翠竹飒飒摇响，桑葚伸手可触，压弯枝头的五味子，敲打着竹楼的房檐。

走进竹楼，温柔似水的白长老会珊珊的走来，送上一杯清热解暑的凉茶，轻轻将茶放下，然后嫣然一笑询问你有何病症。

要论万戮门中医术最高明者，非四大山主之一的南山主，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人称“阎王愁”的顾晗光和百草堂主人，万戮门门主路招摇亲封的长老白素贞莫属。

但是这南山主顾晗光虽医术高明，却性格清冷，毒舌又别扭，万戮门除了门主路招摇和白长老外，他一概不爱搭理，所以在万戮门门徒们中委实人气不高。

而这百草堂主人白长老白素贞就不一样了，她可算是万戮门中最特别的存在，门主待她就跟自个儿的亲姐姐一样，那是要啥给啥，无有不应。

关键这白长老白素贞又是个人美心善的主儿，花容月貌不说，医术更是妙手回春。往日里有些头疼脑热、小病小痛的，到了白长老那儿立马药到病除。

哪怕是不看病的，夏日炎炎、寒冬腊月的，都可以到白长老的百草堂里讨杯解暑的凉茶或者驱寒的姜茶，那真真是跟菩萨似的仙人儿。

相比起顾晗光那无人问津的西山头，有白素贞看诊的百草堂可说是门庭若市，熙熙攘攘。

一日里小青不知道要打发出去多少前来无耻蹭药或者蹲在篱笆角欣赏美人儿的门徒。

这日，小青高高兴兴地哼着小调儿，挎着食盒前来百草堂找白素贞。

远远地，她眼尖的就瞧见不少穿着暗罗卫服饰的门徒，鬼鬼祟祟的扎堆蹲在百草堂外的忍冬篱笆院落墙角，她面色一沉，悄咪咪地绕到那些门徒后面，偷听他们说话。

“你们说，这白长老是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儿啊，长得这么好看。”

其他人俱都应声附和。

小青与有荣焉的也点点头，掩唇轻笑着想，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姐姐！

“上次我不小心犯了错，要不是白长老在场，门主早罚我去鞭尸台走一遭了。”

“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要不是白长老出言相救，我现在怕是早去了半条命了。”

“是啊是啊，白长老人美心善那是在万戮门出了名儿的。”

“也不知道谁能有幸娶得白长老这般如花似玉又贤良淑德的女子为妻呦！”

一个暗罗卫看起来神神叨叨地说道。

一时，周遭的几个暗罗卫纷纷回头附和，兴趣盎然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一派热烈。

真真是天涯海角有穷时，八卦绵绵无绝期。

小青眉梢跳了跳，放下手中提着的食盒，默默挽起了袖子，佯装兴致勃勃地投入这八卦的洪流，听着暗罗卫们将这上上下下的万戮门男子一番对比。

“我赌一两银子，西山主赢。”

“我赌一枚灵丹，南山主赢。”

“我赌一坛女儿红，景松公子赢。”

一时间，七嘴八舌，讨论得不亦乐乎。

“要是我，宁愿折寿十年，只盼能一亲芳泽。”边上一个暗罗卫一脸陶醉道。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小青不客气地一人头顶上招呼了一拳，一时间，哀嚎遍野。

“谁！谁打我！”暗罗卫们纷纷抱头鼠窜，尖叫声不断。

“青青青……！青护法！”回头一看，原来是暴怒的青护法在‘关爱他们’。

“我看你们是活腻了是吧，竟然敢肖想我小青的姐姐，别跑！”小青气急败坏的追打他们，暗罗卫们哪里是小青的对手，一个个的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也不敢还手。

那群暗罗卫们跑得飞快，小青收拾完了他们，还不忘骂骂咧咧的再威胁几句。

她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尘，提起食盒满面春风进了百草堂。

百草堂内，白素贞正在低头写医案。

“姐姐，姐姐你看，顺安镇的糕点，我特意给你带的。”小青一脸讨好的凑到白素贞跟前，将手中的食盒一推。

白素贞动作不停，头也没抬的问道：“小青，方才的动静是你闹出来的？”

小青闻言瘪了瘪嘴：“姐姐，你是不知道，那帮兔崽子就是太闲了才会没事儿来百草堂转悠。”

“改明儿我去好好操练他们一下，看他们还敢背后议论姐姐。”

白素贞执笔的手顿了顿，有些好笑地说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你堵得住一时，还堵得住一世吗？”

小青双手抱胸，不解气地说道：“反正我不管，谁要是敢说姐姐的不是，我小青第一个上去凑他。”

白素贞莞尔一笑，心中熨帖不已。

“拿过来我尝尝吧。”白素贞放下狼毫笔，无可奈何地说道。

“姐姐，你尝尝这个，这个也好吃，这个也不错。”小青献宝似的把盒中的糕点塞到白素贞眼前，恨不得姐姐都尝一遍才好。

百草堂外，清风徐来，忍冬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