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村庄

  闻犬吠,闻鸡鸣,闻煮饭和炒腊肉香,这是回村庄的第一件事。

清晨爬到屋顶晒太阳,有时会有种错觉,因为:天太蓝的缘故。清澈明亮的天,似乎有种置身溪涧中的错觉,这是城市所没有的。更让人可以格外珍藏的是:村庄的夜晚。繁星点点,闪烁不停,夜像按下了静音键,几乎听不到一点混杂音。村庄的夜太静了。尤其在冬天,再警惕的好狗也不会轻易从窝里出来。

每次回到村庄,睡眠都会出奇的好。可能是成长的地方能给人带来平静,而与焦虑对立的正是平静。当没有耸立的高楼,周围的街道变得狭窄,本来宽阔的路变得阡陌,看起来根本过不了一辆车,人也变老了……即便环境有了白云苍狗般变化,仍觉得亲密。于是脚步自然慢了下来,生活的节奏也随之慢下来,远眺平时没有的山峰,忽略的日落、晚霞,走近的伙伴热情的向你打招呼,依然还是那般的平铺直叙。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这便是我们对于村庄的眷恋,对于故乡的执念。

再过两天就是腊月了,已经许久没有在村庄呆满腊月了,今年难得的机会。腊月是值得期待的,雪会落,猪会杀,炮会响,年也就随之而来了。我记得雪会从北边的山峰上开始,日漫金山的场景也会在每一个晴朗的清晨出现,儿时并不觉得这有多稀奇,反而会觉得厌恶。因为隆冬的清晨太冷了,就比如今天,冻得人缩手缩脚,但为了对着金山许愿,还是勇敢的爬上屋顶。

等待黎明的时间不用太久,仿佛只是刹那大地便明亮起来。隐约能看见东方山峰的棱角处被镶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鼻尖一酸,当然这是由于寒冷的缘故,身体里的那股子暖意愈发强烈,似乎是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阳光,竟“奇迹般”的舒展开来。一时竟让大脑忘记了寒冷,有种置身七月盛夏的感觉。

直至午后才从屋顶下来,身上集满了阳光,每一处都是,被阳光紧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每一寸肌肤都在感谢阳光的慷慨。

村庄给我的还不只是这些。

下午堂哥拿了瓶白酒冲进圈里,大鹅见到他纷纷往外躲去,这更让我觉得动物都是有灵性的,或许它们通过自己的方法意识到了危险。堂哥随手抓了一只,便开始喂它酒。听说醉鹅的味道非常鲜美……场面过于血腥就不赘述了。我是不愿意杀生的,一是下不了手,二是技术并不支持我这样做。但有一点:谗,很谗。这又很矛盾,但却是村庄里的常态,也是人之常情。两方面的原因:一是觉得天生万物,本来就是供人取用的;二是又觉得手段过于残忍,不符合书生的行径,可却又抵不过嘴谗。

所以我给自己封了个“判官”的绰号,因为每每回来父母和邻家哥哥弟弟们总会盛情款待。于是家畜们便不得不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不知道它们在面对寒光铮铮的铁刀时,是否也在感叹:生命易逝,命运多舛。它们应该是感谢村庄里的人的,整日的吃喝不愁,每日按时受到人类投食,享受“高级服务。”但它们也该是悲惨的,因为命运从此就掌握在人的手中。

幸好它们不会恨我这个“判官”,笃定它们不会生出同人一样的情感:“同理心”。

晚上美酒配大鹅,和哥哥弟弟们天南地北的“高谈阔论”,于是夜变得喧嚣,于是好狗变得警惕,于是星星成了点缀,于是月亮便是最明亮的灯,于是村庄便成了最幸福的客栈。

这美丽的村庄,这温暖的家乡,这养育我的地方,它仿佛有魔法,治愈一切的坏情绪,我对它只有感激,只有无言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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