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没能理解你的过去(给父亲的一封信)

亲爱的老爸:

  当你看到这份信的时候我已经在警校学习有一段时间了,这封迟来的信也是我迟来的一句对不起。

  其实这封信早就该写了,但是我一直理不清头脑里的思绪才拖到了现在。我从未真正认识到你在部队工作21年的艰苦,直到我来了警校,这里的管理制度严格,我一开始甚至有坚持不下去的想法。在军训那段时间里,我每一次受伤,每一次绝望,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我身为军人的女儿怎么能如此轻易认输?我绝不认输,也绝不妥协。

  军训汇演的那天你和妈妈从家里赶过来,结束后你站在我对面,虽然你依旧没有说你为我感到骄傲这种话,但我看到了你眼中的骄傲与自豪,我就知道军训这50天的咬牙坚持是值得的,因为我知道,军人的孩子必须比别人更加坚强。

  你自己应该也知道,你是一名合格的长官,但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从我出生之前你就已经决定把自己奉献给国家而不是自己的家庭,从小到大,教我骑自行车的人不是你;陪我放风筝的人不是你;接我上下学的人不是你;晚上为我盖上被子的人也不是你。

  我好羡慕,别人有一个完美的家庭,可以吃爸爸做的饭,可以被爸爸背在背上,每天有爸爸捧在手心里。但我更为我爸爸是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而骄傲,我做事的时候都会牢记我是军人的女儿,所作所为都代表军人的形象。

  现在回想起两年前你回来休假的那段时间,我们两个就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没有更多的情感交流了。那段时间我疯狂地迷上了打篮球,所以我们两个的唯一交流便是篮球了。你将你大学打球的经验和心得教于我,我也渐渐和你说我在学校打篮球时发生的趣事。那一段时间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我们是一对好朋友,只不过友情只限于篮球。

  高中毕业那一年你在家里陪我高考冲刺,打破了家里原有的平静。你的生活方式和作息时间与我和妈妈原本的生活格格不入,我甚至抱怨你的回归,希望你不要回来打破我原本习惯的宁静。一开始有这种念头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原本多希望爸爸可以陪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经历,一起成长,难道是我变了吗?

  你日日抽烟,夜夜咳醒,你是否知道睡在隔壁房的我真的感觉很揪心。而我像你一样不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我所能做的就是在清晨给你倒上一杯热腾腾的蜂蜜水。少抽一点烟,我念叨了你一年,现在我离开家在外读书,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少抽了烟,是否每天坚持健走,是否会牵挂在外读书的我。

  对于开学那一天的由衷的想说一句对不起,我不该老是忤逆你的意思。我以前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你要管我穿衣服,不准我穿吊带和露肩的衣服,不准我穿短裙和破洞裤。现在来到警校,接触了很多人,也了解了很多案例,才知道这个社会并不是所有人的思想都美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但是如果再有一百次机会,我还是不会接受你要我早上喝粥,吃饭吃生大蒜的要求。

  我永远不会忘了14岁的那个晴朗的上午,你依旧是吃完早餐后坐在椅子上晒太阳,而我便是穿着拖鞋在部队的院子里乱跑。阳光暖暖的,不一会我的脸便变得红彤彤的,你依旧眯着眼看着我玩耍,一言不发。活泼好动的我爬上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比较高的石块,玩耍了一段时间想下来却发现情形是骑虎难下了。处于本能反应我喊了一声爸爸,但是下一秒我就后悔了,你从小培养我独立自主的性格,所以我知道无论我遇到什么困难你都不会帮我。出乎我意料的是你竟然起身向我走来,还对我伸出手想搀扶我下来。我当时就愣住了,这不是你的做事风格啊,当时我的心脏就像打鼓一样,即使再怎么假装镇静也掩饰不了我的喜悦。我把手也伸向你,在我们手接触的那一刻我摸到了你手心的老茧还有体内滚烫的血液。那是和我一样的血液啊,你手心的温度逐渐扩散到我的心脏,温暖着我对那你的冰凉与误解。那是从小到大你第一次牵我的手,你的这次伸手包含了多少疼爱与抱歉我都能感受得到,而我的这次伸手代表的歉意,我同样希望您能感受到。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妈妈下乡,家里只剩我们两个人,那天我第一为你做了晚餐。煮了两碗攸县米粉,还有一盘炒糊了的洋白菜,你大口吃菜还说好吃。放假回家我一定好好学厨艺,找机会给你做一顿像样的饭餐。

  说了这么多,我想告诉你我在这边一切安好。身边的同学关系团结和睦,唯一挂念的就是你和妈妈,无法每天给你们打电话。其实每次给妈妈打电话,电话到了你手里原本很多想对你说的话却说不出口了。对不起,我没能早点理解你的过去,但是这并不影响我爱你的纯真与浓烈,希望有些话现在说还不算太晚,爸爸,我爱你。

  愿你在家一切安好,勿念,我在这里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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