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亭下此山荣，梓里有山名曰南。
若夫观神州杳杳，北弥寒土，东望夷邦，西接瀚海，南逾溟光。其间方圆万里，异山奇峰，唯莘莘而已。或巍巍哉若垂天之羽，或棽棽兮似摇阁之玉。其谓之南山者，自三代以来，不可赀矣。
余所书所谓 “南山”，不过四隅丘山，不足为人称耳。此山于城郊落，山阴有道，其名城南。吾家近之，以是常得便观。诗云：南山律律，飘风弗弗。于此山也，便生万绪 矣。或为逝者悠悠，感古人之思.或为桑梓将离，因以书数载乡情。吾未知其然也，且叙之而已。
斯丘不过数仞，吾未见其岑也。丘茔漫野墨碑素刻，坊间传神鬼事，其言诜诜。且夫其境幽邃，昤昽时则不至。寒蝉属引，实无景也。故其如此，彼明水修竹，花秾柳青，良未备也。遑及风乎涛涛，郁乎苍苍;日出杲杲，月出琅琅。
虽然，吾居之久矣。南山之亦可见许。若夫青帝至而东曦明，姤云淡淡，南风微微。岵域頠而显幽，鸟雀啼而间木。晛阳出天而窗曜落，尘可见光，叶若珋生。阖眸竫坐，倏知其逝者虚无，晓观道之飘摇。于兹之时，余常纵情思而漫步其上。何哉？以感造物主之无尽藏也。诗云：南山烈烈，飘风发发。吾身体北风之萧萧，神觉南山之离离。此间之神妙，焉可诉诸人哉？然近来游也，倏然觉悟，此景虽明，终若昙花惊梦，不过瞬间而已。且夫人世须臾，吾当何为？诗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余将去矣，父母何为？
至于霭云翳翳，晅雷隐隐，骤雨霖霖。野芳残而润质，柳叶垂而雀荫。草泽雾枭袅兮玄空黯黯，天冥星暗昧兮人家暧暧。其处室望之，洵悢忧而难安虞也。俄而风雨相歇，月出东山，中庭蔼蔼。不忍忘远，畏将以隘慑伤神。顷之顾首，太息难平矣。何哉？所见者难信也。余所见者，槐柳雨而益润，残芳秀而蕴灵。道经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以是余常怀悲意，常以为人之所生，不过受此苦劳，直至埃殒而已。临兹景而始知非也。虽壮哉自然，安可亡我生灵?吾知之矣。
以是余憬然知矣，吾于斯也，岂明景而已。吾之晓道，乃自此始矣。诗云：无父何怙？无母何恃？余性孤而不知情久之，洵晓其可悲矣。
故吾书也，未有倾世景至，亦非闲而肆笔，直以之为始，得叙此间二三事，书寻道之知耳。
盖余之思且弥若斯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