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得空把灯钱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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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一个男人爱不爱你看他肯不肯花时间陪你就知道了。可是像我这种天生丽质长大后亭亭玉立的人,身边从不缺少人陪。我只知道,一个男人爱不爱你,当你怀上别人的孩子就知道了。

      没有人会为了一句狗血的鸡汤词去身体力行,可是命运不会体恤每个人的心声,我们的遭遇也不见得会与我们的善良成正比。还好有乔,我的盖世英雄。

      起初跟乔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别别扭扭的。许是那段时间心理阴影尚未被抹去,看周遭的一切都觉得带有伤害性,连在太阳底下走都觉得自己不配,更何况是乔。而乔偏要对我好,这种感觉就像政府发放到低保户手里的生活保障金。你要说明你穷,你不要日子过不下去。

      在孩子出生后,我爱上了孩子也爱上了乔。亲戚邻里不明就里,只是一味说孩子长得像乔,起初我也不耐烦,可是待客人散去只剩下我跟孩子两个人时,静静地看着,眉梢眼角里还当真看出了几分乔的影子。也因此上我开始留意起乔的相貌,斯斯文文有几分儒生义气。可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文弱的男生会娶我这样一个别人口中的“风尘女子”呢。只有厚朴的小镇人,才会一心觉得是乔够有福气。

      爱上乔之后,我才开始搜集跟他相关的记忆。毕业后为了留在上海多少人努力不分昼夜,而为了在顶尖公司能有立足之地多少人更是削尖了脑袋。还好能力是万变不离其宗的规则,而我最不缺的就是能力。

      进了大公司就好比灰姑娘嫁入豪门一样,就算不问家世,你的一言一行也在不自觉的暴露你的行踪你的过往。而我来自小镇,跟大都市来的姑娘比起来就像村姑PK名门闺秀,尚未分出个高低就自先输了阵势。然而我是学霸啊,从会读书起就学会对比、分析、总结又不失悟性的人来说,从村姑转型至时髦精也不过是看我愿不愿意而已。

      精心打扮后的我按照约定时间正式入职,就像林黛玉进贾府“生怕被人耻笑了去”一样,我也仔细拿捏我的一言一行。去公司之后发现,那里的男同事虽然没有各个西装革履一副商务精英的做派,女同事却真真儿的各个貌美如花花枝招展。而我也在之前的一番功课后,不输任何人,况且在跟她们打成一片交流了经验之后,我更是形成了自己的穿搭风格,很快成了人群里那个搭眼看上去就出类拔萃的人。

      人容易在初涉险境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是当走上几步时就容易放松警惕。我想,我就是这样一点点让自己失去分寸的。在人群里太例外就好比树大招风,皇后自然不喜欢白雪公主。那时候我在公司日愈明亮,就像缓缓成熟的小麦渐露锋芒。追我的男同事挺多,邀约也不少。真心难辨,我欲推脱,可是作为一个年轻的漂泊在外无人照顾的女孩子,难免有一些心动神驰。慢慢的我发现那些一开始聊天毫无保留的好姐妹说起话来浅浅的带点儿冷嘲热讽,就像一杯甜甜的蜂蜜水里兑了几滴威士忌。

      那天不知谁聊起了一些年轻女孩因为私生活去做手术的话题。想来就很残忍,然而她们言谈之间却似乎不以为意,觉得不能因为小小的意外阻碍今后的幸福。我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坐我隔壁的欣蔓听了立马儿瞪过来一个白眼,然后自顾自的说“假正经,也不知道私下里去清宫多少次了,做层膜又出来装清纯少女。”这句话可谓是恶毒至极,我还从未被人用如此龌龊又肮脏的言辞形容过,竟然一时气的反击不出来半句有力的话来,只是这还不算什么,跟前其他的女同事也仿佛终于捅破了这层虚伪的窗户纸,一时间纷纷恶语相向,矛头直逼我而来。纵使我清白又如何,抵不过欲加之罪莫须有。我愤懑离开,就怕当着一群言论的绑匪眼泪会掉下来。

      来到天台原想着吹吹风,没想到不大会儿,平常不会有人来的地方也有人赶着来凑热闹,凭空把我哭鼻子的场子都给剥夺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乔,他咕咕哝哝说了很多话,还时不时向我发问,引得我不得不应酬着回复他一两句。他说话声音很好听,像夜里听电台的广播一样,我暗霾的心情也舒畅了很多,知道他是我的老乡,但是先前的打击尚未缓过来,没有完全散去的坏心情让我没有心思抬头看他一眼。只记得临走的时候,他跟我说我很善良。这句话很稀罕,像是在为我刚才的行为辩解,像是现在我这一边。在这样以容貌为全部得分点的空间里,有人说我善良!

      心头里长了无数根刺,天上落下的每一滴雨都想让它变成匕首,每一片雪花都想让它化身刀戟。从此兔子变成了刺猬。可恨这社会什么都好,唯独不能让我像郑屠拳打镇关西一样为自己出气。

      过了些天电脑极度卡顿,打电话给网络信息部的人过来维修。原本以为还得一会儿,没想到没几分钟就有人来。我起身腾出位置,那小伙子问我“哎,这个我就先关掉了”  ,我一看,是桌面上刚才未及关的生理周期表,还有拉成小窗口的火车票预定系统。听声音竟有些熟悉,长得眉清目秀的,看到这个还能红了脸,不禁有一点好笑又因着还有如此纯情的可爱而心情愉悦。

      生活无以扬眉吐气,肮脏的言语还在耳畔回响,坏心情就像无线延伸的射线,没有尽头。好不容易捱到过年,想着总算可以放松心情,脱去这身不能避风雨挡人言的战衣,去他的台北的Mary,我先安心回去当我几天东北的马丽。没想到更可怕的境遇接踵而来。

      火车行至县城时天色已晚,但是距离家里还有好些路程,只能住在县城唯一的一家旅馆所剩的最后一个房间。房间阴暗潮湿,紧邻房间的墙隔上不知被耗子还是什么咬了碗口大一个洞,看起来黑逡逡的,一盏低垂的工业吊灯把房间照的通体透亮,房间的破败和陈设的废旧越发显得不堪。还好能挡外头的风雪,权当林教头进了山神庙。

      灯一直没关,假装能给房间增加温度。过了夜半,灯猛地摔在了房间正中的地上。蜷缩起来刚好攒了点儿睡意的我被猛地惊醒,只听隔壁有人说“哥,齐活儿!”然后就有人冲了进来,黑灯瞎火的撕扯着我的衣服。用不了几次挣扎,手脚上就没了力气,真不知道以前无所畏惧的勇气从何而来。房间的潮湿霉味儿占据了鼻腔太久,当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时我竟然想到了漫山遍野的百合。能把衣服洗这么香的人会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保守的人为爱坚守贞操就像一个上了岁数的人守着压箱底儿的老古董一样。如今这点倔强也给摔碎了,就像那口箱子遭了盗贼一样。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返回了上海。虽然仔细想一想,梦想破灭了没什么大不了,我一个二十好几的老姑娘犯不着为这事儿矫情,可是当时还真没有勇气回去。有种穿着透视装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感觉。何况,那天刚好在排卵期内,万一中标了呢?

      在自己的小地盘上蜗居了半个月就到了上班时间,也到了该来大姨妈的时间,然而该来的没有来。心里纠结着万一肚子大起来了,我总不能告诉别人我是看了一眼太阳就怀了龙种吧!

      带着一肚子心事来到了公司办的开年酒会。一个青春阳光的男孩向我走来问我“莫愁,过年好!”我听声音觉得熟悉,努力联想了一下问他,“你是那天去天台的那个?”“也是给你修电脑的那个”他回答。我俩都笑了起来。他说“莫愁,你终于记起了我,我叫乔”。多少天憋闷在心里的惆怅也似乎清淡了许多。仿佛连日的阴雨后终于放晴初见了太阳。

      两个月后的某个早晨我突然收到了大束的百合,我最喜欢的花儿。签收完快递,刚坐下就收到乔的短信“喜欢吗?喜欢的话做我女朋友吧!”花儿那么漂亮,可我跟他不熟,再说我怎么能跟他说,我已经怀了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确认怀孕后三个月,我更是不得不认真考虑自己该何去何从。又一天早上收到一个大信封,打开的时候我惊呆了,一叠照片:摔碎的灯、凌乱肮脏的旅馆、还有衣衫不整的我,全公司的人都收到邮件了!怎么出的公司我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是仓皇而逃,狼狈不堪。虽然没下雨,可是仍觉得自己是一个湿淋淋的落汤鸡,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我的丑闻,所有的眼睛都在看我笑话。

      没想到第二天乔竟然寻上门来,带着我昨天落在公司的包包,还有我最爱的热干面。我吃完饭糊着满嘴唇的面酱,他竟然吻了过来。吻来吻去,看我呆若木鸡神情恍惚不给一点回应,他告诉我已经替我辞掉了工作,并向我求婚。

      所有隐忍着的情绪在他求婚后彻底崩溃了。我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我背负这一切!我大吼着三言两语向他说明所有,然而这些都没有将他吓跑,反倒引起了他更热切的表白。从我进公司,到我被女同事人身攻击,到抢着同事的活儿过去帮我修电脑,到酒会告诉我他的名字,到现在的初心不改。

      他人很好,他愿意要孩子愿意娶我,这就够了。无论如何,这段婚姻的开头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一个从婚姻里找不到幸福的人是孤独的。 可是从注意到孩子开始,我也开始注意乔,并且慢慢找到了爱的体验。

      孩子半岁,乔辞了之前的公司自己加盟了一个连锁店,我开始打理他的生活,不自觉的扮演起了贤内助的角色。为了拓展业务我帮他关闭了骚扰拦截。不一会儿收到一个短信“哥,得空把灯钱打过来。”心想着这样会打扰到他的生活,回头去给他办张副卡。可是脑海里又出现了刚才那条短信的内容“哥,得空把灯钱打过来”,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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