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仅仅是很朴素地留给自己。
这是一份闲职,尤其是在一个公司标准体系本来就相对完善之后,只不过这样也给了我不少的时间来静静地看看自己。
以前我不喜欢照镜子,觉得本来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照与不照都无法改变自己的美丑,这也许正是我性格狂放不羁的一种反映。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这是难能可贵的真性情,但是这种说话做事的风格,加上幼时的卓尔不群,换来的只是旁人的敬而远之,渐渐地我选择用不屑来掩饰我的“不群”,用“高冷”来敷衍自己心底对“加群”的渴望与不懂如何“加群”的茫然。
必须承认,我很孤独,一直都是,只是与太多的孤独患者不同的是,我很享受孤独。一方面,我渴望亲情爱情友情,另一方面我又总是逃避。我喜欢坐车时的感觉,所有人都不说话,双眼望着窗外,仿佛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变得渺远。而每天最惬意的时候,居然是把自己关进厕所,那一刻,仿佛才找到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也找到了自以为从来不缺却一直没有的安全感。还记得相亲的时候,我话很少,对方后来问我为什么没有找一个女朋友,我只是笑笑,后来她说是不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我也只是礼貌性地没有否定她的话,我几乎没有一丝了解别人或者被别人了解的想法,而我相亲的目的似乎仅仅是在父母的怂恿下去见识一番所谓的相亲而已。还有长辈们总说我忘记给大家打电话,其实我每时每刻都记得,只是每次电话到了手边,我又总是不想拨出去。
也许正是潜意识里这种孤独以及享受孤独时的逃避,根深蒂固了我的喜好,我喜欢那些忧伤的歌和忧伤的文字,就连自己很开心很想写点幸福的东西的时候,从笔尖流出来的都是从骨子里溢出来的忧郁。可怕的是,与孤独结下的不解之缘,更在我的骨子里埋下了危险的种子,也许早已不再生长,但我总能触摸到它的形状和以往发芽的痕迹。有好多次,我都有危险的冲动,比如初中时遇到一个高年级学生无理取闹与狂妄威胁,我一直都很确定如果当时他敢实践他的狂言,我必定不计后果地针锋相对;又比如高四班主任的不适当发泄以及我不可理喻的暴躁,最后他一句“信不信我不让你高考”彻底激怒了我,我当时冷冷地看着他,用眼神告诉他“有种你试试”;还有大学毕业时,所有人都憧憬,而我却深感茫然和无所谓…只是现在看来过去那些极端的思想都只值得一笑置之。值得一提的是,去年为找工作在二爸二妈那里逗留了许久,具体多久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我当时并没有去找,只是出去兜一圈然后回来,投出去的简历寥寥无几,后来我想通了,虽然我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但我有一群爱我的家人,尽量去做每个人都该做和他们认为我该做的事就好了。
领导曾因为一件小事对我说过“好好想想”,当时分明是他自己的失误,为此我还专门找来证据与他较真。现在想来不觉哑然失笑,可“好好想想”的金玉良言却烙在了我的心底,只是后来我发现好好想想容易,想通也不难,可想透却着实不易。
无数人夸赞或嫉妒过我的天赋,这种天赋绝不仅仅表现在对课本的理解,更渗透到运动、游戏等同龄人涉猎的各个角落,我总能在更短的时间里完成别人很长时间才能完成、甚至永远都做不到的事,包括现在,我都认为自己是半个天才,这也许成了我骄狂的资本和孤独的引子。不知从何而来的淡薄让我对所有人趋之若鹜的金钱、名利有着别人看来不真实到虚伪,我自己却深知那是发自肺腑的不屑,这也让我渐渐辜负了上天对我的眷顾。但我并不后悔,不后悔上学时不用功,放学时玩游戏看电视,不后悔大学时不学习只读小说或者玩游戏,也不后悔毕业时最后两学分的考试时间都忘记了,我几乎不后悔自己有意或无意做出的每一个选择。我还清楚地记得,高四考出了一个所有人都认为还算不错的成绩,大家道贺时,我心中那种看似终于为自己的人生奋斗过一次的充实掩盖着的厚重得让我窒息的空虚和冷漠。
而在我心底,真正不断发酵,令我难以释怀的仅仅是几件关于童年的小事。第一件是我刚上学的时候,妹妹偷偷拿走了堂兄的一副新扑克,还悄悄告诉我,并说以后和我玩,让我不要说出去,可后来大人们找起来的时候,我却交了出来,还说不知怎么回事在这里发现了,我永远记得我当时向众人邀功的嘴脸,爸妈自然把“这笔账”算到了妹妹头上,看着她被责骂时肉嘟嘟的小脸,年幼的我有说不出的心疼。第二件是小学低年级时,有一次我偷偷拿了家里十块钱,买了几次雪糕之后不知道怎么处理,就随手把剩下的钱扔柴垛里了,后来自然被爹妈发现了,他们可能觉得我不会处理得这么傻,又自然而然地算到了妹妹头上,看到他们严刑逼供,听到妹妹无辜的哭声,可我却又不敢站出来承认,当时心中百味混杂的感觉今天都记忆犹新。第三件是我初中的时候,在洗脸的地方,打了妹妹一巴掌,我当时不会想到,这一巴掌会成为我一辈子的痛。
我早已习惯不去后悔,因为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生命中每一个碎片都是独一无二的财富,它们的轻重也仅仅取决于我自己的取舍。不知是不幸还是值得庆幸,我的每一次喜怒哀乐都让我变得坦荡、正直和超然,也许也带着几分逃避的味道。一年的社会经验让我开始懂得怎么用大家的方式和人相处,可我又发现我怎么也不属于这个群体。我漠视每个人追求并一直用来做衡量标准的“票子”。我习惯了孤独,也享受孤独,还害怕走出孤独,我曾经反复问自己“我为什么而活着?”,于是“好好想想”这四个字不断在我脑海中回荡,可我怎么也想不出我这一生在追求着什么,我的生活让我感觉不真实,对我来说,阅读好像是一种旁人以为高雅的逃避,玩游戏则是人所不齿的粗俗逃避,而上班的原因,除了要吃饭,好像也仅仅是因为他们都在上班而已,而我感觉到自己有血有肉的时候,似乎仅仅是在家卖馒头的那一个月。后来,一个叫“责任”的东西闯进了我的视野,让我眼前一亮,原来,我应该为我的亲人负责,为我自己负责,更为我的信仰负责。
但我又应该“怎样去活着呢”?找一份工作,为了年薪多少万而努力?找一个女子,组一个家庭,为了深圳的一角立锥之地而奋斗?人说,莫忘初心。初心是什么?最初的单纯美好,还是埋在心底最真诚迫切却又不愿触及的遥远的梦?总有人向我激情澎湃地宣扬马云的创业史,也有人满怀憧憬地向我描述王思聪的私生活,还有人不无得意地向我炫耀他或者他家族成员的光辉岁月……但这些于我,仅仅是耳旁的微风,虽真实存在却又吹不起一丝涟漪。我不敢向别人说我最喜欢电视剧《布衣神相》里面的李布衣,也不敢说我在读《活着》的时候不断为小人物的悲喜流泪,更不敢说我向往“执手仗剑,浪迹江湖” 那般遥不可及、如梦如幻的爱情……
巧的是前几天正读《白鹿原》时,听到了陈忠实逝世的消息,那一刻我几乎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在想,胸中能流淌如此文字的人,一定不会为自己的人生感到遗憾吧。
记得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爸爸给我的班主任老师写了一封信,老师极力夸赞爸爸成熟的文笔和挺拔有力的钢笔字,如今我已记不清信的具体内容,也不懂这封信究竟哪里出彩,甚至没有真正理解信中任何一句话的含义,只是不知为何,“漂泊”二字却在我的心底烙下了根。突然好想念老面发酵的味道,好怀念卖馒头骑车叫卖逢人吹牛的时光,好渴望开一家名叫“乐在其中”的小店来经营幸福。
也许,我早已和时代格格不入,但“开一家店,写一本书”是永远盛开在我心底最柔软处的一朵兰花。
突然想起一句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话,别人都在绽放,但也许你永远也不会开花,因为你是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