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事
文 / 陈海燕
自小至今,我养过不少东西,养得比较好的要算是花了,总是郁郁葱葱花团锦簇的,唯独那些小动物似乎总不尽如人意:养过几次鱼。与他人养法无异,后来却不明就里一条一条地都先后死去了;还养过几次狗。有一条狗刚满月,临时替人照看一两个月,它当时在院子里玩耍,突然听它叫声凄厉,忙奔出去查看,它却躲在角落里怎么也不肯出来,不久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圆睁着的双眼里满是惊恐。为此,我很是伤心难过,发誓从此再不养狗。
年少时父母家爱养花,我自己开始养始于工作后,之后近30年从未间断,如今家里已有大大小小三、四十盆,落地阳台、卧室窗台、电视柜、洗漱台上……到处是错落有致的青枝玉叶;在办公室里养的花不多,只有六七盆。养花日久,便有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故事。
这盆已半人多高的榕树盆景,初见它时不过30公分高,光秃秃的仅剩下小小的三、四片叶子,原主人本欲将它扔掉。我见它虽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但好歹还活着,心里有些不忍,便说我来养养试试吧。查了些资料,知榕树喜水,每天便很上心,盆里的土总是潮润润的。渐渐地,榕树开始长出新叶,一片,两片,三片,四片……后来竟长成了郁郁葱茐的一盆,枝干越来越粗,叶片也越来越大。某年开春时给它换了个大花盆,它的生长速度更快,长起来也更肆意了,细细修剪打理了一番,使其重现了盆景的清秀与雅致。
有一盆花,自叶片长大后就被我“藏”到了阳台角落里,它的叶子宽扁而长,且有些七拐八扭的,形状实在不好看。第一次见它是在一个同事家里,立在阳台的角落,凌乱硕大的一盆。好奇同事怎么会养这么“难看”的花?一问之下方知竟是昙花!昙花之美原来只在中小学课本中读过,今日得见着实有些惊喜。同事剪了三片长约二十厘米左右的叶子给我,说插在花盆里即可,不过,“一般要三年后才会开花”,她说。
此后,我像养育孩子般养育着这盆花,耐心地等它生根、发芽、慢慢长大。一天天,一年年,第三年深秋时节,我竟真的等到了它绝美盛放的时刻!为此,我还专门写过一篇散文《刹那永恒》。此后,昙花每年都会在那个时节盛开,2016年竟莫名地开了两次!只是当时极不凑巧,每次长出花苞时,我恰要出差或外出游玩,等回到家时,它们早已如一副长长的水袖软软地垂挂在花枝上。望着它们枯败的样子,我心生怜惜与遗憾,而它们,也仿佛在向我诉说着心中的委曲:为何没有在它们最美的时刻与之相守相见?
落地阳台正中的这盆鹅掌木,直径已一米开外,最高时几超过我的身高。当年,同事办公室的窗台上养着一盆长势喜人的鹅掌木,同事见我喜欢,就剪了三枝幼枝给我,泡根后却只有一枝活了下来。移入盆中,鹅掌木渐渐地越长越大、越来越粗壮,换成七八十公分高的大花盆后,它的长势更旺了,后来竟有大半个落地窗高。有时晾晒衣物多有不便,一狠心就把上半截枝叶修剪掉了。奇怪的是,同事的那盆鹅掌木却日见颓相,最后终于死掉了!
东坡有曰:“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我在家和办公室养了两盆名为“竹”的植物,一为文竹,一为水竹。倒不是为了避“无竹使人俗”之意,当时见那盆文竹植在一个手可盈握的小花盆里,干黄枯瘦,被视为垃圾一般置于窗角不管不顾,我怜惜它虽命若游丝尚依有存活的可能,便给它换了个大点的花盆,修去枯枝残叶,精心浇水养护。如今的它,安立于电视柜一隅,疏密青翠,清新淡雅,与数枝干枯的莲蓬相望相对,尽显书卷气和宁静、秀丽。
这盆水竹亦是因爱其姿态优美、独具风韵而向人要了几枝来。因其喜水,便每日用喝不完的凉开水喂养它。原本纤纤细细的几枝,后来从土里发出了新的枝株,而且越发越多,越长越高,变成了高高低低、郁郁葱葱的一大盆。刚出土的枝桠总是会后来者居上,成为一枝新秀;而早先的枝叶,会慢慢变黄、发枯,直至夭亡,剪去枯叶、拔去枯枝,又会是一番翠色欲流的勃勃景象。它的杆,不蔓不枝,坚韧挺拔;它的叶,顶端如伞,自由散开,有种别样的韵味。倘制作成盆景,将其植于小溪边、假山、石缝中,或庭院、长廊、轩窗下,并将比例放大若干倍,或也可令苏公略感释怀吧?
卧室窗台上这6盆多肉,有2盆是去年的,前不久又买回了4盆。肉肉不喜水,20天左右才浇一回,常年旱着却依生机盎然风情万种——这,倒愈发显其风骨和难能可贵!我也因此对它们似乎越来越爱不释手了……
有人说,花是有灵性的,一如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那棵降珠草。我不是赤瑕宫的神瑛侍者,常年以雨露精心浇灌、养护这些花草,不过是对这些绿色的生命怀有几分敬畏,爱它们的风情万种与千秋风骨。当我将红尘俗事关在门外,它们令我随性淡泊、静心澄澈,它们更以自己的青枝玉叶、婀娜多姿,将我的小屋装点得郁郁葱葱、温馨雅致,让我在每一个清晨,从花叶盎然的生长中醒来,在一个夜晚,枕着淡淡的花香悄然入梦……
2018年2月12日
2018年6月12-13日改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