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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少不了两样东西,咖啡和酒。而喝咖啡的时间,又远远多于喝酒。绝大多数日子,每天固定地要喝两大杯很浓的黑咖啡。每年下来,喝掉的咖啡,也是相当可观的。
咖啡是舶来品,按道理,喝咖啡是很有情调的一件事情。可惜的是,这情调跟我毫不相干,我也品不出咖啡的区别和香气来,更多的时候,是嗜苦,所以,只喝黑咖啡。一开始是为了工作或阅读时保持清醒,后来,就形成了一定程度的依赖症。
疫情期间,学校不得不上网课。网课一开,又不得不同步做起家校在线沟通的工作来。这样,阴差阳错的,我就开始上网课了,给老师讲,给家长讲。选择CCtalk平台也极其偶然,收费讲座就此开启了,也算是第二产业。由此带来的另一个好处,是我经常提及的“费曼学习法”,即因为要讲给别人,许多知识便得以梳理和巩固。而此时,在外界,知识付费早就风起云涌了。
我并没有研究过知识付费,毕竟不是以此为生。更何况,许多演讲的内容,自己本来要整理,借着讲座整理一下,一数举得,并不在乎有几个听众。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有一批老师和家长,只要我开讲,就必定买过来听。
这让我竟然隐隐地有一些心理负担。
“老魏的咖啡馆”,就是在这种情境下最催生出来的。如果这样的话,索性组建一个社群,用年费制,大约一瓶酒的价值(200元)。大家不必再为每一次讲座单独付费,可以随时地任意地听。同时,组建的微信群,也成了一个日常交流的平台,大家有问题,可以随时提问,慢慢地,关系也就建立起来了。
完全免费,我肯定不乐意。一来没收益,对于质量就不容易保持责任心,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而且,还容易招来并非真心学习的大量的闲人,甚至增加了许多是非。收费太贵,那就是生意,异化关系,同时自己也深陷其中。如果能够保持一定的分寸感呢?哪怕每年在群里大量地回答问题,也足以让人觉得加入这个群是值得的,更何况,还要经常发布有价值的共读或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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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几位朋友催问:咖啡馆什么时候续费呀?
这时候我已经离开学校,成了一个自由人。接下来做什么?并没有完全地固定下来,一时间踌躇起来。
离开了固定的工作,当然要考虑以后的生计问题。也思考甚至调研过知识付费的问题,那样的话,我就需要全面收缩精力,用于核心产品的反复打磨,以单品去获取效益。而且,在这方面,网络上已经有了若干成熟的技巧。描准一个主题,长期地打磨,然后再下一个,等待甚至催生爆款的出现。真正要实现巨额的知识变现,只能走单款思路,把一件事研究透彻。但是这条路很快被否定了,兴趣比钱更重要。而这些年,我已经在教育行业中的多个领域,进行了深入的探索,已经养成了广泛的兴趣,不愿意再放弃现在的视野,而去做一些视野狭窄的东西。我选择学校改造之类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是更愿意直面复杂性,持续地增长自身的经验。
至于钱,生存是足够的。缺了就去赚,但不要当成人生的目的。随随便便的,都比以前要强。
所以“老魏的咖啡馆”第二季犹豫了几天,还是决定继续。在这个过程中,咖啡馆的定位,进一步清晰起来。这就是一个社群,重要的是交流。每年会发布一定数量的讲座,重点也放在大主题上,相当于研究进展不断地发布。而且,除非有必要,逐渐关闭对外的网络通道,变成内部交流。外部的讲座,更多的是线下的,而不再是线上的。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的主要工作并不是讲座,仍然是课程研发,以及学校或区域的专题推进。
最近开始,又建设了和即将建设几个学科馆:老魏的小语咖啡馆、老魏的小数咖啡馆、老魏的中学文科咖啡馆、老魏的英语咖啡馆。目的,是将当下的研究,与线上的交流融合起来,通过不断地增加学科讨论,来相互启发。逐渐地,在家长讲座之外,我还希望能帮助家长,解决学业发展中普遍性的问题。
我还保留了担当者行动总顾问的角色,并每年承担一定的工作量。这是我给自己留的“退路”,或许,公益就是我最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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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所做的事不只这些。
至少目前为止,我还像一个刚刚走上沙滩的孩子,贪婪地想在许多领域里玩一玩。我热爱中学文科,尤其是历史,到了经常有冲动去做历史老师的地步。同时,我对小学数学也很有兴趣,这个兴趣,一定程度上也跟忧患意识有关。一定会做的一件事,就是不断地向家长指出来教育和学习中的一些关键,避免走太多的弯路。对我来说,这是普及常识,这种普及,是很有意义的。
仿佛突然之间,又化身为“达利B”,需要重新弄清楚自己是谁。
最近,有点明白,自己可能就是属于这个时代越来越多的“自由职业者”。那么,后知教育公司呢?我是股东,却并不是法人,在公司里的角色,也是学术顾问而已。至少相当长一段时间,或许永久,我特别珍惜自己自由的身份。至于命运下一站把我带往哪里,何必提前预设呢?
自由的含义是多重的。来郑州,我又遇到了许多人,其中有几位,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外出讲座,偶尔也会有他乡遇新知的惊喜。缘聚缘散,缘份就是这么奇妙。无论如何,后半生决意不讨好或屈从任何人,独立的人格与幸福一定是高相关的。要用自己的价值,去创造新的缘份,并通过新的缘份,不断地升级自己的学习。
就像在咖啡馆,我在乎的是彼此间的默契,流淌的信任,对真问题的聚焦,高价值的对话……
或许这样的漫无目的,也是一种浪费。但是,人生本来就是一种体验,浪费是难免的。更何况,我的人生是充分的,圆满的,我差不多抵达了我所能抵达的上限。虽然理论上讲,上限会随着你的抵达而不断地延长,但我不认为会涌现出一个本质的可能的空间来。
读书的时候,工作后相当长时间,我都自以为聪明。有考试成绩为证,也有中师生的标签可以说明。但是,后来才明白,自己只是下惯了笨功夫,而肯下笨功夫的人,实在并不多,这才赢得了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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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写“海拔五千”的习惯,咖啡馆的朋友可以随意申请,只要你不嫌烦的话。在大家习惯于三缄其口的今天,我不在乎公开自己每天的生活。
不管怎么说,人,有时候的确越活越小了。满不在乎,毫不畏惧,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不在乎荣辱得失,身败名裂又怎样?想威胁我?你来试试看?但是,不愿意辜负任何信任。所有的信任,都是心甘情愿的枷锁。
我经常跟家长说,不要相信学校。这很惹众怒。因为学校的许多作法的确是错的。这个错,不是学校的责任,不是老师的责任,而是行业不发达的结果。也因此,我一直呼吁家庭自救。家庭如何自救?把握住一些事情的底层逻辑就可以了。
举个例子,语文要好,英语要好,关键是输入量。一二年级就大量做题,那是摧残,这是常识。但家长配合学校,违反常识,我就不得不提醒。在咖啡馆里,我经常讲一些类似的常识。比如语言学习的规律是什么,关键在哪儿?不同年级的重点是什么。数学问题会在哪儿?怎么解决?诸如此类。
我当然不是在拆同行的台,相反,我的专长,就是教师专业发展。教师也是世界上最值得尊敬,也相对最敬业的行业。但是,教师也是人……家长只有一个孩子……你说这事怎么办?
支招,几乎是本能。因为做教育的就是这样,孩子,能捞一个是一个。
一生就这么混乱地过来了,也许,还将继续混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