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2025年鸟窝超级写文PK赛。关键词:“深渊、上树、梳头的声音。”
1
蓼花村是紧邻城市的一个村庄,全幼幼小时候,这里的风景极其优美。远处是巍峨雄伟的群山,一条小河从村边蜿蜒而过,河边柳树成行,河水清澈见底,小鱼儿在鹅卵石间蹿来蹿去。多是白墙青瓦的房子,房前屋后种满了桃李杏梅等果树,田地里绿油油的蔬菜和金灿灿的稻谷,一派美丽的田园风光。
近几十年来,随着城市化的进程,高楼大厦不断蚕食着农村的田园花陌,工厂企业向四周扩散。小河变成臭水沟,白墙青瓦的村庄变成一幢幢杂乱丑陋的建筑。各种果树日渐枯萎,杂草丛生,蚊蝇肆虐,村里人大多搬进城里干净整洁的楼房,村庄却住满了拖家带口的外来务工人员。
全幼幼的父亲是村里的老书记,原有两个兄弟,哥哥全新泉是市里的公务员,可是年轻时就被一起车祸夺去了性命,只剩他这一根独苗。
他自小就不爱读书,只爱画画,老全也曾延请名师教导,无奈全幼幼虽然爱画,却不爱受拘束,只喜欢天空行马地涂鸦。长大后曾在街道工作过一段时间,也成过家,后来婚姻不顺,受了点刺激,辞职离婚成了宅男。还好家里盖了两幢大房子,租给店家和务工人员,收些租金也可衣食无忧,老全老两口就不太管这个儿子,给他留了个画室,让他天马行空的去画吧。
时光飞逝,全幼幼刚过四十岁,二老就相继去世,偌大家业落到他的手里。他不想管这么多事,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美术天地里,毕竟不愁吃不愁穿,画笔涂抹的世界比真实的世界鲜艳和纯洁得多,自己喜欢就好了。
这天早晨,太阳刚升起来,全幼幼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摸了摸那棵粗壮扭曲的老树树干,小时候经常跟哥哥在这里上树掏鸟窝,叹了口气。举起哑铃练了几下,传来了敲门声。上前开了门,村长全雄勇和三叔全志荣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全雄勇是个壮实的中年人,黝黑的皮肤,四方脸上长了双小小的眼睛,看起人来仿佛能看穿你的五脏六腑。他当过兵,虽然年纪差不多,是小时候的玩伴,全幼幼还是有点怕他。
他扫视了一下院子,满地都是落叶和杂草,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的一面大门前原来是小河,现在的臭水沟,三面都被村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楼房包围。因为全幼幼的坚持,这个院子一直保持着他童年时的样子,只有三大间平房。
他径直走进房间,这是一间很大的画室,到处都是画板画布,还有各种颜料。站在一幅尚未完工的画前看了一会儿,回头笑着说:“幼幼啊,你画的什么东西呀?我是看不懂,你自己看得懂吗?”
全幼幼嗫嚅着说:“你当然看不懂呀,艺术的东西……”
全雄勇挥手打断他:“好啦好啦,不跟你谈艺术。来告诉你个事,我们村马上要拆迁了,这个院子当时就跟你爸说过应该拆掉建个高楼,他说是你不同意,现在拆迁是量面积的,不就吃亏了吗……不过你爸留下那两大幢房子加上这个院子,还有一些田地,也不算少了,在我们村还是数一数二的……”
全幼幼轻声说:“我不太管这个事,都是三叔在帮我管呢……”他的眼睛扫了一眼三叔全志荣。
三叔不是亲叔叔,是远房族亲,父亲当书记时是村里会计,旧臣之一。父亲生前有安排,家里的租金都是他在帮助收,抽一点提成,因为全幼幼很怵跟租客打交道。每个月的月初会送来上月收租的账单给他签字,然后把收到的钱打给他。
全雄勇斜了一眼全志荣,转头对全幼幼说:“他只能帮你收点租金,正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不要什么事都靠别人,签字的还得是你自己。”说完转头就出去了。
全志荣又看了一下一屋子的东西,对全幼幼说:“这次拆迁是省里的重点项目,动作会很快,你的东西要赶紧收拾一下,有什么事要帮忙直接找我就好了。”全幼幼点了点头。看着他屁颠屁颠地追着村长去了。
回到画布前,拿起画笔和颜料盘,又往上面涂抹了起来。
2
中午饭叫了外卖送快餐进来。刚吃完饭,挺着大肚子想睡一觉,又传来敲门声,上前打开门一看,却是小学的同学林红潮,现在是市文联副主席,后面还带着一个男人。
全幼幼站在门边问道:“红潮,好几年不见了,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我正要午睡呢。”虽然是老同学,他并没有请他们进来的意思。
林红潮笑着说:“来附近办个事,正好路过你这边,我向这位向先生介绍你的画作很好,他很有兴趣,就带他来参观一下。”说完就挤了进来,带着那个男人径直往画室走,全幼幼只好跟在后面。
一进屋,那个男人突然三步并两步地跑到画架前,有点激动地说:“哎呀,您这个画太有灵气了,我也算见多识广,第一次见到这么有灵气的画作。”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林红潮也跟着点头。
全幼幼却不为所动,客气地请二人坐下,泡了一壶茶,这时那个姓向的男人郑重地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全幼幼瞄了一眼,名片上印着华南画展有限公司董事长,中国书画家协会副会长,中国艺术鉴赏家协会常务副理事长等一长串头衔。
他堆着笑脸说:“全老师,刚才林先生在路上向我介绍您的画作如何好,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到,真是太棒了!您看这幅画,在色彩运用上的独特手法,表现出了闪电般的情感,让人从您的画作中看到了混沌中的光芒和尖叫,情感的奔流和旋转,给人以美的享受和思维的升华,真是太美了!说实在的,在中国真的很难看到您这样富有才华的抽象派画家,这么有震撼力的画作。”
全幼幼挤出笑容:“您过奖了,我只是画着自娱自乐的,没有太多的想法。”他说的是真话,虽然很爱画画,对自己的作品却没多少信心。
向总笑了:“您过谦了,不是我在夸你,这样说吧,您是一方被埋没的璞玉,也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最近在我们这个城市要办一个画展,您能不能借一幅画给我们展会?让大家来鉴定一下?”
林红潮在旁边也笑着说:“幼幼啊,向总是不会轻易夸奖人家的,我刚才带他去见了几位本市有名的大画家,都没有太称赞人家,只有见到你的画才这么欣赏,你挑一幅画送去参展一下吧。”
全幼幼想了想,点了点头,指着画架上的那幅说:“这幅画马上就完工了,你们展会在哪里,什么时候开展?我完工后找人装裱一下送过去吧。”
向总笑着说:“现在正在布展,下周一开展。您什么时候画好,我们会来取,再送去装裱,我们会做得更专业,谢谢您了。”说完站起来,跟全幼幼使劲地握了握手,和林红潮一起告辞离开。
望着他们的背影,全幼幼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激动。画了这么多年,画作第一次有人肯定,虽然自己家衣食无忧,画作也从来没有参展过,潜意识中还是渴望有人肯定的。林红潮是文联领导,带过来的人应该是可靠的,虽然心中没有太大的希望,还是隐隐约约有些期待。
他中午没有睡觉,继续作画,非常投入,一直到下半夜才完工,扔下画笔后,感觉肚子饿了,想叫点外卖,打开手机,发现已经是凌晨两三点。放下手机,从冰箱找了块面包啃了一下。也不想洗澡,靠在沙发上坐着,脑子里还是很兴奋,一点睡意都没有。
上午向总公司的工作人员上门把画作搬走了。本想睡一会儿,但是不断有人前来敲门,原来是拆迁办和村里的人员上门,开始丈量房屋和土地的面积。
这两三天都非常忙,不断有人上门,登记表格,丈量土地,查看树木和庄稼,甚至祖坟也要查看登记造册,没有停歇的。他本来想把一切都推给三叔去处理,但是全雄勇却不干,什么事都让人找他,真正不胜其烦,也没有办法,拆迁毕竟是大事,自己不在场也是不行的。
3
这天上午,画展按时在市里的艺术中心开展了,全幼幼不愿意参加这种活动,戴了一顶鸭舌帽,远远地观望着画展的开幕式现场,等到仪式结束,又过了一会儿,才跟着人流进去。
进了大厅没走几步,就见到自己那幅画挂在很显眼的位置,不断有人驻足观看,这幅画已经被标了标题:《风暴/第六空间》。正想上前仔细看看,听到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原来却是林红潮、向总陪着几个人走过来,看到身后有个门,赶紧闪了进去,留着门缝观望外面的动静。
向总边走边介绍,带到自己的那幅画跟前,指着画说:“这是一位新锐画家的新作,真正是令人震撼的杰作,你看这线条,颜色的变化和搭配,在貌似杂乱无章的构图中展现出宏大的自然、宇宙与心灵的美感……”
林红潮接着说:“这位画家就是我们市蓼花村的,幸亏向总发现,不然埋没了这个人才……”
周围几个人都连连点头称赞,发出“啧啧啧”的赞赏声。全幼幼虽然不太与人交往,也认得出其中几位是市里享有盛名的大画家。心里嘀咕着,既然他们都称赞,自己的画作想必真是好的。
看着那些人远去,正想走出去仔细看看自己的那幅画,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是谁?跑到女卫生间干什么?”
他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穿着红色套装的年轻漂亮女子,正惊恐地看着他。抬头一看,原来跑进女厕所了,赶紧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跑了出来,那个女子却在后面大声说:“哎呀,您就是全老师……”
她追上前高兴地握住他的手:“全老师,总算见到您啦……”边说边高兴地跳着脚,一下子引起众人的关注。
全幼幼忙把她拉到边上,悄悄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个女子指着那幅画说:“我叫骆琳琳,是展会的工作人员,您的画是我布展的,那上面有照片呢……”
两个人站在那里聊了一会儿,骆琳琳言辞间洋溢着对全幼幼的崇拜之意,让他心里很受用,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她陪着全幼幼把展厅转了一圈,果然这一次展出不乏国内名家之作,层次之高,艺术水准之高令人咂舌。
全幼幼带着满满的的喜悦离开了展会。回到家里之后,摊开一张画布,又有了创作激情,开始往上涂抹颜料。
创作起来忘了时间,画着画着乏了,靠在沙发上一躺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感觉饥肠辘辘,抬头看了一下窗棂,天色已晚,黄昏时分了,想了一下,午饭还没有吃呢。
坐起来摸过手机想点外卖,电话却响了,接通后,那边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全老师,我们向总找你呢……”却是骆琳琳打来的。
全幼幼“喂喂”喊了几声,那边换成了向总的声音:“全老师,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行不行?”
全幼幼赶紧回答:“不了不了,晚上有事呢。”那边却很热情:“有事也要吃饭呀,不耽误您的事,主要是有事跟您商量。您的画参加画展反响非常好,因为说好了试展,所以没跟您签合同,这不符合展会的规则,我们晚上吃个便饭,再商量一下合同的事,如果您同意就把合同一起签了……”
全幼幼还没反应过来,又“喂喂”了两句,那边传来声音:“就这么定了,骆琳琳一会儿就过去接您……”电话挂掉了,听筒里传来一串忙音。
赶紧洗了洗手,换了件衣服,骆琳琳的电话就来了:“全老师,我就在您门口等您……”
走出大门,路上停着一辆红色的小轿车,骆琳琳站在车边向他招手。
看到骆琳琳,全幼幼的眼前一亮,她穿一身白色休闲短装,与上午穿职业套装时又不一样,秀丽的瓜子脸洁白细腻,一头秀发绾了个发髻盘在头顶,更显出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唇红齿白。匀称的身材苗条圆润,短裙下一双秀腿修长有力,看起来亭亭玉立,妩媚动人。
全幼幼避开她的目光,从副驾驶位坐进去,马上感受到她迷人的气息,很久没有近距离接触漂亮女人,一时让他有点眩晕。路上骆琳琳跟他说了什么,也没有注意听。她见状就不说了,还好很近,一会儿就到了。
向总已经在等着他,一下就迎上前,拉着他往里走。这是一个很雅致的包间,两人坐下后,向总笑盈盈地对他说:“您今天没去,真的很可惜,您的大作好评如潮呢……”
全幼幼没太注意听,有点心不在焉地将眼睛的余光瞟着门的方向,这时光鲜亮丽的骆琳琳拎着一个包进来了,挨着全幼幼坐下,香喘吁吁地说:“停车位真难找,好不容易停好了车。”边说边从包里拎出一瓶酒放在桌子上。
向总接着说:“我们展会的画作都有签合同,您的画作现在正式参展,也要签个合同,以免今后发生不必要的纠扰……”说着他对骆琳琳说:“琳琳,你把合同拿出来给全老师看一下。”
全幼幼看着她的秀手拿出合同,洁白细腻的修长手指格外诱人。她将合同摊在他面前,细声细气地向他解释合同的内容,他没有细听。后来她特别指着一个条款告诉他:“我们展会的作品是允许拍卖的,您如果同意委托我们,拍卖的收益我们公司将抽20%的佣金,并代为扣除税费,您同意吗?”
“同意!”全幼幼很干脆。骆琳琳掏出笔给他,干脆利落地签好了字后,骆琳琳又送到向总面前签字。
签完了之后,菜也上来了,向总很高兴,举起杯子:“全老师,为我们第一次合作干杯,希望我们今后还要有更多的合作……”
全幼幼有点为难:“我不胜酒力……”“没事没事,是男人就应该喝点酒,何况是画家,哪有不会喝酒的?”
4
那天晚上喝了不少酒,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微信里有一些新消息,点开一看,是骆琳琳发来的,都是一些温馨感人的问候。他依稀记得,昨晚是她将自己送回家的,赶紧发了条消息:“昨晚喝多了,不知道有没有失态,对不起……”
那边马上回了一条:“没有没有,您醒了就好,您昨晚喝多了,我担心了一个晚上呢。”
全幼幼发了几朵鲜花,还有一个谢谢的表情,那边回了一个笑脸。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忙,村里已经开过两次会,登记了人口,丈量了房屋、土地,整个村子忙忙碌碌的。补偿的方案下来了,是住房补偿加货币补贴,许多人不满意补偿方案,这段时间市、区和村里干部都在做工作,还有因为经济利益分配不平衡,造成家庭反目的纠纷也不断发生。
全幼幼的院子就像火山中的孤岛,显得很宁静。他孤身一人,对金钱和住房没有太多欲望,房屋面积和土地又多。父亲生前就把事情理清楚了,还有三叔帮助,没有任何人能染指他的家产,跟租客的矛盾全部由三叔处理掉了。他已经在城里看好了一套房,家里的东西收拾好,准备在补偿房下来之前先搬去过渡。
这天下午要搬家,早晨起来后吃了点东西,泡了一壶茶在喝,听到敲门声,走到院子拉开门,却发现是靓丽的骆琳琳。她笑靥如花,面对不知所措的全幼幼笑着说:“今天正好休息,听说您要搬家了,过来看看。”
全幼幼有点为难:“家里太乱了,正在搬家,坐都没地方坐。”“没关系,我今天有空,换上不怕脏的衣服,来给你帮忙。”她拍了拍身上的牛仔套装,高耸的胸部颤巍巍地抖了几下。
她不由分说地走进来。整个画室乱得一塌糊涂,她径自走到画架上看着,突然转过身来:“全老师,您画的是女人吗?”
全幼幼有点难为情,为被她看穿而感到尴尬:“是有这个想法……”
“那一定要有模特儿……”
“我只是随便画画,不用模特儿的。”
“不行,全老师,一定要用模特儿,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给您当模特儿……您不要难为情,我非常崇拜您,而且我以前当过模特儿的……”骆琳琳转过脸,故意不看他通红的脸庞。
她岔开话题,看着画室问道:“全老师,我看您的东西大多打了包,这些画作为什么不打包?”
“不想要了……”全幼幼有些无奈,三叔来帮他打包,却把他的画贬得一文不值,不愿意帮他收拾这些东西。
“这不行,这些东西今后可有价值了,我来帮您!”她下单叫了家政服务,没多久就来了两个男人,带着包装材料,她指挥着,有画框的用纸箱麻布包裹,画布和纸质的就细心地卷起来,注记好装进画筒。
忙碌了一个上午,全部整理好了。中午三叔请的搬家公司过来,又是她指挥着,一件件装车运走,到了新居后再搬进去。三叔在边上看了半天,后来对全幼幼讲:“我插不上手,你们自己弄吧,我家里也一摊子事呢。”说完就先走了。
忙碌了一天,安排得停停当当,全幼幼对这个漂亮女孩充满好感,这么勤快,这么能干,自己绝对比不上她。晚上想留她吃饭,可是她嘻哈一笑,看着手表说还有事,转身就走了。全幼幼手足无措,只能看着她俏丽的身影像美丽的蝴蝶一样消失在夜色中。
5
这几天跟骆琳琳没有见面,全幼幼有一种异样的思念,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对一位女性产生兴趣。
年轻时有过一次婚姻。他虽然貌不出众,才不过人,是个四平八稳的男孩,只是上面有个出类拔萃的哥哥,把自己的一切都比下去了。
哥哥从小品学兼优,中学大学就读名校,出来后考了公务员,没多久成了市长秘书,前途不可限量。可是一次跟着市长下乡,一起车祸车上的人都丧生了,全家仅剩了全幼幼这根独苗。
他跟哥哥就是一根柱子的两个头,一头顶着天,一头杵在地上,他就是杵在地上这一头。高中毕业考不上大学,父亲帮他在城里一个街道找了工作,工资虽然不高,却还清闲。找了老婆,长得还算清秀,轻轻松松地过小日子。
可是那个屠夫的女儿虚荣心很强,花钱如流水,性子又火爆。父亲虽有房租收入,毕竟是苦出身,不舍得给他们挥霍。老婆天天怪他无能,以至于回家见到老婆就腿软。
家庭关系发展到天天打架吵架,最终只能离婚,工作也辞掉,宅回家里不出门了。这种日子一过就是二十年,他从内心对女人产生了厌恶感。
这次见到骆琳琳,感觉她与一般的女人不一样,漂亮又不做作,做事周到有分寸,而且崇拜自己,心里开始有点乱。自己在画布上的涂鸦虽是出于无意,因为这几天她的形象始终在脑海里浮现,潜意识中确是想要画这个女孩。
尽管没有见面,每天微信互动却没有中断,两人的聊天虽没有刺激露骨的言辞,全幼幼还是有点甜滋滋,很受用的感觉。
这天晚上电话响了,一看是骆琳琳来的,赶紧拿起来听,那边还是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全老师,您在家吗?”
“在呀,有什么事吗?”全幼幼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我就在您楼下,一分钟就到……”
全幼幼急忙换一套衣服,还想把房间里整理一下,门铃已经响了。只好上前拉开房门,骆琳琳笑盈盈地站在门口,亭亭玉立,丰艳妩媚。
全幼幼赶紧把她让进来,自己转身要泡茶,骆琳琳喊住了他:“全老师您坐,我来吧,这里的东西我熟悉。”是啊,那天搬家都是她帮忙,物品都是她帮助收纳的。
两个人面对面泡茶,骆琳琳突然说:“哎呀,差点把正事忘了……这个收据您要签一下……”
全幼幼接过来瞄了一眼,有点不解:“这是什么?”“画展结束了,您的那幅《风暴/第六空间》拍卖的款子,您签个字,我马上叫财务把钱给您打过来。”
全幼幼顺着她手指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差点跳了起来,竟然有6位数!他拼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问道:“那幅……画……值这……这么多……钱钱?”声音有点颤抖。
骆琳琳笑着说:“当然值这么多,全老师,大家都说您的发展不止于此呢,对了,我之前说过要给您当模特儿,今天晚上正好有空,我们开始合作吧。”她不等他答应就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包放下来,对他说:“您等一会儿。”径直走向里间。
全幼幼的心“噗通噗通”地激烈地跳动起来,过了一会儿,里间的门开了,她赤裸着身子如仙女般轻盈地出来,走向画架后面的一张躺椅,斜躺下来。美丽红艳的脸庞,洁白如玉,凹凸有致的身体,一对硕大如水蜜桃般的丰乳,让全幼幼呆住了。
愣了好一会儿。骆琳琳问道:“全老师,这样的姿势行吗?”他如梦初醒,急忙说:“行行行。”马上去换一幅新的画布,在调色盘挤上颜料,开始作画。
画了一会儿,稍微感到自在了一点,才一边画一边轻轻地问:“琳琳,你什么时候当过模特儿?”
她的脸有点红:“全老师,我没有跟您说过,我的身世比较苦……小时候家庭条件还不错,父亲开一家工厂,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我上高中的时候,碰到金融危机,工厂倒闭,家里欠下一大笔债,父亲受不了这个打击,当时就跳了楼。我们家一下子陷入了困境……”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抬起眼睛看着全幼幼:“全老师,您有兴趣听吗?”他急忙说:“有兴趣有兴趣,你接着讲。”
骆琳琳的眼眶有点泛红:“我父亲去世后,母亲也疯了,弟弟离家出走,我也是到处颠沛流离,做过电子厂女工、车衣女工。做模特儿是22岁那年,有一位朋友把我介绍到一家画院当模特儿,那个院长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非常关心我,让我很感动,而且模特儿的报酬很高,我就去了。
“在那个画院干了三个月,工钱却一直没有拿到,后来追着院长要钱,没想到那个男人是衣冠禽兽,利用权势夺走了我的第一次,还想长期霸占我……”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淌了出来:“全老师,您是我非常崇拜的老师,所以我跟您说实话,您会不会觉得我很脏?”
全幼幼急忙说:“不会不会,这是那个坏人的事,不是你的事。你有没有告他?”
骆琳琳摇了摇头:“我那时候年轻无知,也缺乏法律常识,没有证据,怎么告他?后来也嫁过人,只是想改变家庭的命运,可是所托非人,没多久就离婚了,最后四处碰壁,一事无成,到处被人骗,直到跟上向总,才改善了生活条件。全老师,让您笑话了……”
全幼幼已是泪流满面,他扔下画笔,上前拉住骆琳琳的纤手,骆扑到他的怀里,哽咽地说:“全老师,认识您这段时间了,看出您是个好人,才跟您说这些事,我对向总都没有全说。如果您不嫌弃我,我愿意一辈子当您的模特儿……”
6
第二天早晨,全幼幼睁开眼睛,发现身边没有人,起身后,见到骆琳琳正在卫生间里对着梳妆镜梳头,角梳在她柔顺的秀发中发出轻微悦耳的声音。
他从后面搂住她的纤腰,两个脸并在一起。看着镜子中娇艳的美女,心里想到,自己虽略显老态,毕竟还是中年人。而且,一想到自己即将拥有的巨大财富,还有画作能变成哗哗而来的钞票,就有了鼓胀的底气。
她转过头,深情地吻着全幼幼,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全老师,我爱你……”“别叫我全老师了……”“幼幼,亲爱的,我爱你!”
两人深情地搂抱着,拥吻在一起,吻了许久许久。
上午全幼幼要回村里去,骆琳琳也要赶去上班,一起出门后,骆琳琳开车把全幼幼送回村里,自己就驾车走了。
全幼幼来到村边,吃了一惊,才十多天时间,昔日的村庄已夷为平地,尘土飞扬,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瓦砾堆。一路问去,才在一处移动房找到了村长。
这里聚集了一堆村民,吵吵嚷嚷,围着一张办公桌在签字。他也想挤进去,后面有个人拉了他一下,回头一看却是三叔。跟着走到没有人的地方,三叔悄悄跟他说:“你们几个补偿款比较多的人,书记和村主任给你们另外造了册,等大家签完了你们再签,不然村民们看到会红眼的。”
他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走到一个高处,找个荫凉的地方,凝视着生活过四十多年的村庄。现在变成一个大工地,尘土飞扬,挖掘机、装载机和自卸车川流不息在移动。边看边回想起当年那种美丽的田园风光,心里涌起阵阵怀念和不舍。
一直到中午一点多钟,才签完了字。打了个车,到市中心一家珠宝店,花五十多万选了一枚五克拉的钻戒,揣进兜里。顺便打开银行账户看了一下,八位数的拆迁补偿款已经打到账上,心里涌动着一种满足感。
给骆琳琳发了一个微信,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思念,过了半天才压抑住这种冲动。找到一间按摩店,躺了几个小时,让小姐把全身按了一遍,彻底放松一下。
按着按着就睡着了,醒来后看了一下表,时间正好,起身穿上衣服,慢悠悠地走出来。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走进一家非常精致小巧的小店,服务员把他迎进包间,骆琳琳已经先到了,见他进来,赶紧迎上来,拉着他的手坐下。
见到服务员出去,他握住她的纤手,掏出钻戒给她戴上。她举起手,对着灯光看着璀璨夺目的钻石,喜极而泣,伏在他肩膀上,吻着他的面颊轻轻地说:“幼幼,娶我吧,我爱你……”
晚上一起回家,喝了几杯酒,兴致更高。两人缠绵缱绻了大半夜,后来才相拥入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阳光照了进来,骆琳琳举起手上的钻戒对着光柱照着,阳光中钻石发出彩虹般的七彩光芒。
全幼幼搂着她的脖子问她:“猜猜这个钻戒要多少钱?”
骆琳琳又举起手看了一下:“至少三万吧?”
全幼幼笑了:“三万?告诉你,五十万。”
“五十万?”骆琳琳吃了一惊:“你不是骗我吧?”“真的”全幼幼抚着她的秀发笑着说。
骆琳琳猛地站起来:“这么贵?那我情愿不要。”她转身摇着全幼幼的脖子:“幼幼,你把钻戒退了嘛,把这笔钱借给我,我之前买房欠售楼处三十万,受不了那个按揭。”
全幼幼也站起来笑着说:“钻戒留着,三十万我也替你还了,多大点事呀,犯不着发愁。”
骆琳琳有点踌躇:“幼幼哥,虽然我就是你的人了,可是一共八十万,也不是小数目呢,我不能要……”
全幼幼不由分说,拉起她催着走。一起到了世纪新城售楼处,一位穿着售楼处红马甲的小伙子等在这里。
三个人走进去,小伙子拿出一份合同对全幼幼说:“骆小姐购买的是42平米的单身公寓,差三十万零七千元余款尚未付清,你要替她付吗?”
全幼幼推开合同,豪气地点点头:“一次性全部付清。”
小哥拿出一个二维码:“扫码付款吧。”
全幼幼拿出手机扫码,按了半天,总是显示错误,不知道怎么按。骆琳琳接过手机按了几下,接着拿给他刷脸,刷完等网络后台验证。骆琳琳递过一杯水,关切地说:“喝点水吧,早饭也没吃,付完后一起去吃。”
全幼幼喝了一口,接着,睡了过去。
尾声
一觉醒来,发觉已是下午。感觉头很痛。起身看了看,自己躺在沙发上,手机和U盾在茶几上,隔壁是世纪新城售楼处。这才想起来,上午跟骆琳琳一起来找人付款的。
可是怎么只有自己在这里呢,给骆琳琳打电话,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顿时大吃一惊,手机有好几条短信,第一条是“您尾号7799账户支出10,000,000元……”
数了一下,整整八位数。再打开一条短信,又是这么多……急忙打开自己的银行账户,仅剩250元。
心急如焚地打车赶到画展的展厅,里面的工作人员正在打扫卫生,满地是垃圾,地上有块画布踩得都是脚印,掀起来一看,正是自己那幅拍卖了六位数的《风暴/第六空间》。
给林红潮打电话,想问向总的情况,电话那头声音很大:“电话都打不通,我原本也不认识他,省文联领导介绍的,帮助他开展会,欠了场地费租金却找不到人了……”
全幼幼感到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半个小时后,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的村长和三叔被医生挡在急诊病房外,一位护士告诉他们:“里面正在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