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是位学者,他每天在小区里数狗屎,这是他的一个研究项目,要统计出居民小区里狗屎分布密度的函数。
500,且上下浮动不超过 0.1%。经过 2 年,建国发现了一个秘密,小区中狗屎的密度为每平方公里 500 坨,这个数值非常稳定,如同光速一样,这个狗屎密度的值对任何小区都一样。建国不知道这个 500 有何含义。
但今天早上,建国数了狗屎后,发现数值变化剧烈,从 500 急转直下到了 450。建国一下子懵逼了,2 年来这是第一次数值飘忽。
中午时分,建国从微信群里得知,原来有人在小区中投药毒狗,用的异烟肼。建国算了一下,500 到 450,那么至少死了 20 条狗。建国住的小区,长 1 公里,宽 1 公里, 共计 100 条狗,损失了五分之一,狗屎也就少了五分之一。
建国对 500 这个数值更加自信了。
然而转过天来,第二天早上,数值马上就恢复到了 500。建国再次懵逼。不可能啊,一天之间补上 20 条狗,怎么会那么快?建国盯着小区道路上那些还微微温热的狗屎,陷入了迷茫中。
傍晚,建国饭后再次出门,在小区溜达,一边数那星罗棋布的狗屎。黯淡的暮色,路灯尚未点亮,建国突然发现道路旁边的草地上蹲着一个人。
那个人在排便! 建国大惊,走近一看,三十来岁的一位女士,略有姿色,正是邻居何女士。何女士拉的哼哼唧唧,并未注意到建国走近了。
建国想了一下,没有贸然上前打扰,而是点了一根烟,站在1米之外等待。何女士的狗,也被毒死了,她是不是悲伤过度,精神失常了? 建国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狗屎博士?” 建国正在沉思,何女士叫了一声,原来她已经办完事站了起来。小区养狗人叫建国狗屎博士,都知道他每天数狗屎。建国仔细观察了下何女士,看上去并没有疯,也没有悲伤过度的迹象,很坦然,甚至说是器宇轩昂都行。建国将视线挪到何女士留下的那一摊粪便上,很大的一坨,成宝塔状带着尖儿很有型,显得肠胃消化功能不错。
建国看回何女士的眼睛,不知如何开口。“狗屎博士,你知道我们养狗的,为什么不讨厌你么?” 何女士主动开了口。
“虽然你一边做研究,一边劝我们,要我们带上垃圾袋铲屎。” 何女士在回忆。
“有一次你还报了警,就因为狗屎拉到了你家门口。” 何女士继续说。建国那次火了,当然报警没用的,警察不管狗屎。
“但我们养狗的并不恨你,因为你到底算是学者,既然会搞研究,那就懂道理明事理。” 何女士说,“这次我就把真理告诉你吧,来,跟我走。”
建国将烟头掐了,跟着何女士在小区里转悠,何女士一边走一边给建国指点:“那边大门口蹲着拉的是老赵,自行车棚里蹲着的是老钱,那路中间一边拉一边玩手机的是小孙。”
“我操”, 建国一下子明白了,狗屎分布密度一天之间就恢复了,补上来的原来不是狗屎,是人屎。建国震撼了!
“对,就是为了维持指数不变,每平方公里必须 500 坨,风干粉化清洁掉的,马上就得补上。” 何女士的声音在暮色中平静且坚定,“我们这些狗被毒死的狗主,都出来亲自拉屎补上。”
“我操,” 建国懵逼到爆炸,“你们何苦呢?不是为了让我的统计值好看吧?”
“当然不是” 何女士笑笑,“你以为我们养狗是因为爱狗? 是因为孤独需要狗的陪伴?你错了!”
“我们养狗,就是为了狗屎分布密度要保持。这是传统,这是习俗,这是文化指征!多少代传承下来的,不能丢。” 何女士说。
“可是你能告诉我,狗屎密度能带来什么好处?” 建国从懵逼状态回归理性,他开始探索。
“既然传承了几千年,自然有它的道理。 我们之所以是我们,就因为这些独特的传统和文化,这是本质,不能简单的就否定。” 何女士说起来也很有道理。
“我爷爷,当年死在八国联军的枪下,就为了去城墙根补上一泡屎,才被打死的,万恶的侵略者不许狗随地拉屎,也不许人随地拉屎,当时好几平方公里的狗屎指数都降到了危险的 100。可怜我爷爷 12 岁就死在八国联军枪下。” 何女士说着眼眶就红了。
“你爷爷不是趁着乱,去恭王爷家抢钱,给清兵给打死的么?” 建国好奇的问,他没去问 12 岁死了何女士怎么出来的,研究学问必须排除与课题无关的问题。
“放屁,你听谁说的? 就算枪是清兵开的,那也是侵略者入侵造成的。” 何女士大怒,“我爷爷是为了狗屎指数的民族文化而死。”
建国又问:“那小区中还有些遛狗的,人家带着垃圾袋,自己铲屎,那怎么说?”
“那都是异类,是叛徒,你看你家对门王美丽,假模假式的带垃圾袋遛狗,不就滚了么?这些人住不长的,不爱民族文化的,都必须滚出小区。” 何女士咬牙切齿。
“懂了!” 建国长长出了口气,“那为何是 500 坨每平方公里呢? 这个数值是谁定的?”
“习俗就是习俗,老祖宗传承下来的,据说历史里都有记载,而且上头也都同意了,虽然没明说。” 何女士解释。
“懂了!” 建国再次长长出口气,“谢谢您,何女士,我的研究课题可以结项了。”
“狗很快就会补上来的” 何女士说:“您可以照常统计指数,这几天我们20人继续在小区里拉。狗屎博士,你要是还有热爱传统的心,就来帮着拉几次。”
“行” 建国没想到何女士没把他当外人,犹豫了下说:“我试试看。”
建国与何女士往家里走,此时月上半天,小区里灯光璀璨,一片祥和。
“最后一个问题,有点不好意思问,” 建国压抑不住好奇:“何女士,您刚才拉完了屎,没擦就提裤子,这也是一种传统和习俗吗?”
“噢噢” 何女士略有些慌张:“我没擦啊?那不是传统和习俗,是我忘了。狗屎博士,你带纸了吗? 我擦擦现在。”
建国摸了一圈没有纸巾,就把空烟盒撕开,是软包装的,递给了何女士。何女士蹲下,仔细擦了擦,把纸扔在路上。
建国看着那坨纸,心里说:“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