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华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门口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她扶着栏杆大口地吞吐空气,等待心跳降速的空档迅速从门缝往里瞄一眼:他在写作业!啧啧,腰挺得那么直,神情那么认真,就连微微皱起的眉毛都蒙神祝福一般那么迷人。阿华蹑手蹑脚地退到窗边,对着不知多久没擦过的玻璃将被汗水浸湿贴到脸颊上的碎发别到耳后,把衣领重新折好,再拍拍身上肉眼压根看不到的灰尘,接下来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调整微笑时嘴角扬起的弧度,一定要把最美丽、最端庄、最优雅大方的姿态展现给他。
“嘿,干嘛呢你?怎么不进去?”正专心整理仪容,忽然从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吓得阿华险些没把魂给丢掉。不用看又是许婷,这个走路没声音的家伙。照往常阿华定要揪住她狂揍一顿,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喂,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喊人啦!”许婷一边后退一边恶寒,这死丫头笑的一脸猥琐是想干嘛。
“你喊啊。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的。”教室的窗户上映出的影子实在太模糊了,可不要出什么纰漏才好。阿华凑近许婷,透过她的大眼睛审视自己:下巴应该再抬高点,大白牙是露出来好看还是藏起来好看呢?
五分钟后,阿华带着调整好的表情推开门昂首挺胸地迈进教室,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他一定被惊艳到了——阿华想到这里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一眼——然而,这一眼却让她感受到了整个世界的敌意,笑容凝固。
“婷子,”阿华朝后方努努嘴,“他什么时候睡的?”
“我推门的时候好像看到他放眼镜。”许婷坏笑,“让你作!”
推门的时候么?好想撞豆腐。“婷,宝宝心里苦——”阿华揪着同桌的袖子作势要抹眼睛,瞥到许婷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后瞬间感觉怨气得到释放,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以后还是由我来开路,为婷君扫平前方障碍吧!”
徐婷懒得理会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家伙,扔过去一根巧克力棒后便打开习题册到数学的海洋里畅游去了。
且说阿华,撕开包装咬上一口,巧克力的微苦和榛子的香脆瞬间在舌尖绽放,满足感从味蕾传至每一个细胞。如此美味,若是再有——阿华不甘心地扭头,猛然发现,他的睡颜竟也如此妖孽:背对着太阳趴在桌上,头顶的发宛如镀了一层金边,刘海斜斜地躺在额前,凌乱又不失美感。阿华突然有些感激自己的好视力,让她能隔着一两米的距离还能看到他侧脸柔和的轮廓、弯而长的睫毛、微张的嘴巴。“不会流口水吗?”
“你以为谁都是你吗?”同桌丢过来一个鄙视的眼神。
阿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失神把心里的想法都都暴露出来了,立马狗腿地凑过去,“巧克力棒真好吃,还有么?”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大多数同学都在午休,许婷也放下笔了。阿华倒是想睡,怎奈一点困意都没有,她抽出英语书——据说这个能催眠,百无聊赖地翻阅。也不知是心不在焉还是学艺不精,阿华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蚂蚁就是拼不成句子。眼前的课文越来越模糊,脑海里他的身影倒是蛮清晰的:他给同学讲题时的认真、他在操场挥汗如雨时的身影、他排队取餐时不急不躁的等待……
阿华吃着巧克力棒,不知不觉地沉浸在想象中:他买来一大堆她爱吃的零食讨好她,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喂我。”,他剥开一颗巧克力,宠溺地送进她嘴里……“哈哈——”刚要大笑三声突然想起别人还在休息,阿华赶紧捂住嘴巴。不由自主地扭过头,恰巧撞进那双时常出现在她脑中的眼睛——看样子是刚醒,惺忪的睡眼透着一股别样的可爱。紧接着,他笑了,没有出声但很开心的样子。
阿华觉得那一刻她的心跳是停止的,随后又剧烈跳动起来。矜持、矜持,阿华暗暗提醒自己,强压下体内排山倒海的狂喜回了个练习过无数次的笑容给他。转过身来立刻破功,兴奋地摇晃同桌的肩膀“婷子,他冲我笑啦!冲我笑啦!”
饶是好脾气如许婷,被人如此粗暴地从美梦中吵醒也是会不满的,不满的结果不是暴跳如雷,而是非常善意地提醒:“可能是因为你嘴角沾满了巧克力吧!”
“啥?”阿华楞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抹嘴角,手上立马黑了一片,“所以,这才是真相吗?”
一想起刚刚她还自以为在男神面前营造了一个温婉的形象,阿华顿时觉得尬云罩顶,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
“这不是你的问题。有的人是上帝的子女,而有的人——”,许婷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显然是上帝的继女。”
“许婷——”阿华咬牙切齿。
“我在呢!”某同桌越发的云淡风轻。
不能让这个损友看笑话。阿华一瞬间怒气全消,坏笑着说,“我要吃巧克力棒!”吃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