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和我越来越熟。
这几个月里,我给她打了疫苗,做了绝育。晓雯说,做绝育挺抹杀天性的。但我却希望合欢纯纯洁洁,永远都是这样。
跟晓雯熟了,我才知道晓雯本职是会计。我感到很奇怪,会计,琴行,卖红酒,完全不相干的三种工作,晓雯竟然能干得如此轻松,毫无怨言。年轻真的就是资本。
“奇怪,我怎么觉得财务经理报给我的年报有问题?”我回到家跟林怡说,“我得重新审核,要审核年报就得把月报全部找出来。仔细的对。”
林怡大学跟我一样,学的是金融专业,对于财务略懂一二。
“你这两天可不可以不去打麻将,和我一起对财报。”我问林怡。
“哎呀老公,你怎么想的,我这么多年没上班,也不看书,大学时候学的那些早都忘了。”林怡边回答我边涂她的指甲。“你找你下面的人啊,那么多人,随便找几个一起看,几天就看完了。”
“不行,我这是内部报表,不可以给别人看。如果泄露出去,我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啊,那我更看不了了,万一我哪天在麻将桌上说漏嘴了,让老于她们听见,泄露出去怎么办。怪吓人的。”林怡吐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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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么?”晓雯把书从双肩包里拿出来还给我。
“公司的帐有问题,我一个人还看不完。”我头疼。
“我帮你看呗,你忘了我是小会计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晓雯有点近视,有时候喜欢眯着眼睛,与合欢眯眼睛的神态一样。
“你那么多兼职,还有功夫?不能累坏吗?”我不止一次的佩服晓雯的干劲。
“没事,你发给我,咱俩晚上就开始对报表。我查账最拿手。咱俩联手,再加上合欢吧。两人一猫,百战百胜。”
“你头上怎么了?”我打开视频,看到晓雯头上贴着一块蓝色的东西。
“啊,退热贴,我发烧了。”晓雯摸摸头。
“那今天就别对了,你快点吃药睡觉。”我心疼晓雯。
“不行,快对完了,我要是躺下了就再起不来了。哈哈。”晓雯拽过来被子,把被子盖在身上,半靠着床头,手提电脑放在膝盖上,一边念着月报,一边跟我手里的年报对数字。
“哎呀,视频里看到我的样子太丑了,头发散乱,脑门上贴着退热贴,带着大框眼镜,搂着个被子。”晓雯看着电脑里的自己,撅撅嘴。
我看到她那样,突然想起红楼梦中的晴雯。
“你记得晴雯夜补孔雀裘吗。你这样跟......”我本想逗个乐子,休息一下大脑。心却突然莫名的酸起来,便住嘴不再往下说。
“跟晴雯一模一样。”晓雯乐呵呵的接了我的话,“自为红绡帐里,公子情深;始信黄土陇中,女儿命薄。”晓雯说到这里也闭了嘴,不再笑,抬头看看视频里的我。
视频里的晓雯用大眼睛望着我,头上贴着退热贴,烧得脸蛋通红,嘟囔着,“我都烧糊涂了,怎么又说到芙蓉女儿诔了。大半夜的,真悲凉。”
“你太累了,还发烧,先睡觉。等你病好了,再继续对。”
“也行,明天我烧就能退。我要看看合欢。”
我看看旁边睡的正熟的合欢,她蜷成一团,可能觉得灯光刺眼,把爪子挡在了眼睛上。我轻轻的把摄像头挪过去。
“睡得真香,太美了她,像一团大棉花。哈哈哈。”晓雯满脸通红的小声乐着。
“你快睡吧,吃点退烧药,肯定38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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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报对完了,我在办公室把账面的问题跟财务经理提了出来,并勒令他辞职。
不管财务经理有意还是无意,贪污还是腐败,终于被我逮个现行。财务经理临走的时候因为我没把事情搞大对我千恩万谢,感恩戴德。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没给公司造成很大的损失,随他去吧。
陆陆续续的,我借着报表事件的余波,整顿了一下财务内部。接着,很多人跟着辞职。大清扫很彻底。我很开心。
我在年会上喝了点酒,愈发的想晓雯,我得谢谢她。
我把这件事告诉晓雯,晓雯也很开心。
“下雪了,白茫茫一片真干净。”晓雯公众号更新了一篇文章,仍旧是一句话。
“非常干净,大扫除很成功。”我留言。
“开心,替你开心。”
我弹琴给合欢听,梦中的婚礼。
我闭上眼睛,梦中的婚礼,新娘子林怡穿着白色的婚纱向我走来,慢慢的,她的脸渐渐模糊起来。新娘子越走越近,脸又变得越来越清晰,晓雯笑着靠近我。
林怡打麻将又到半夜。
我正在给合欢弹琴,被林怡打断了。她跟我说,老于她们去打小三。
我挺无奈,林怡不停的小三小三的说着,说得我耳朵嗡嗡直响,我很烦。正室打小三骂小三到底是因为感情还是因为义务,我搞不懂,只觉得林怡这样素质的女人,不该跟老于她们参与这种事情,还拿来做谈话笑柄,很无聊。
“老公,你要是找小三,我就找老于打死她。老于真厉害,给小三好一顿抓。”林怡对着化妆镜边贴面膜边说。
我无奈的笑笑,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给别人抓破了脸,她又能得到什么。
自从上次去了猫窝咖啡,李总经常会约我去,谈天说地,看看旁边年轻的男孩女孩们。
可是最近我没有老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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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雯发了一个公众号,题目是:我丢失的朋友。
“再见了,晓雯,我回我们的老家了。在这里我无亲无故,我很累。唯一陪伴我的三儿跑了,我找不到他。我只想在这个城市好好的生活下去,可是这个城市却不容我。我很傻,爱了不该爱的人,我伤痕累累。三儿走了。我也走了。晓雯,祝你幸福。”晓雯转发了她朋友给她发的微信。
下面配了这样一句话,来自于芙蓉女儿诔。
“花原自怯,岂奈狂飙?柳本多愁,何禁风雨?”
她说,跟她一起卖红酒的女孩,回家了。那女孩养只猫,叫三儿。
我一惊,三儿,好熟悉。
之后的一天,老李找我喝咖啡,苦涩的对我说,他喜欢她,那个独自闯这个城市的女孩,他的下属,和晓雯一起卖红酒的女孩,养着叫三儿的猫的女孩,脆莺莺说话的女孩。
老李跟我讲那个女孩儿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晓雯,我绝不能伤害到晓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