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的流里
有些事
不拿笔记录下来
化作永恒的符号，文字
终究是自己也要遗忘了的
我很想他
冬天吃一整个季节的大白菜熬粉条
我也吃不够
因为最特色的调味剂
他总是让我调
还会跟我讲
我调出来的味道是最好
多年后我才知道
只是他懒得调啊
找个助手欢欢乐乐得帮他做事多好
家里人多
一熬就是一大锅
全家人拿吃饭当乐趣
从来不剩
那个时候
怎么可以那么简单那么美好
一转眼，十几年如一日
他小学没毕业
但是开拓精神和好奇心无比旺盛
在我印象中
就没有他鼓捣不了的机器
学上的不多，好学来补
不过他书看得太杂
有时候会跟我讨论地球在走路
但是肚子越来越大
终会有走不动的那天
我也跟着脑洞大开
于是上房看了一整个夏天的星空
总觉得它会离月亮更近一点
家里不富裕
但是手机，电脑
都是早早都有了的
再穷不能穷教育
再苦不能苦孩子
他大概是这么说过
早年的网吧比较混乱
是些无事青少年吸烟打架的地方
与现在的网咖是比不了的
在家里没有电脑前
我就强烈的想学电脑打字
跟几个女同学约好一起各自回家跟家长申请要零花钱去网吧
结果只有我一人如愿
同学们被家里人一顿臭骂
女孩子去那里多乱？有时间在家写作业！去那里玩儿啊？！浪费钱！
我只是说，爸爸，我想每周去两次网吧，每次半小时。
他问，做什么。
我说，学打字。
他说好啊。于是我就去成了。
我跟他真的没有撒过娇
可是他总是很懂我
就像我也很懂他
初入社会不久
在工厂里做收发员
有一次收钢化玻璃
实际收到数量比他们开票数量多100 多片
我拿给他们司机让他们改票，我再签字
这时老板娘过来
夺过那张票
不许更改，让我签字
我说数量不符啊
她对在场所有人说
这个女孩儿不识数
那些人走后
我问她为什么这样说我
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以至于我都没记住
下班路上，沮丧不已
回家把事情讲给他听
希望他挺我
为我主持公道
他在客厅里
踱步两个来回
告诉我
苗苗，你错了
吃红粮，抱红柱
我听到特别委屈
觉得他也不理解我
赌气跑出去了
此去经年
我才深深明白
他踱步之间，开口要说那句话
有多难
因为他要教育他的孩子
正直而聪慧
但是
他又要教育孩子
在社会上生存
当我全部懂了
懂得很多事情必有取舍
居然
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我很想他
也想奶奶
孩子就是生命的延续
我在延续着他们的生命
然而
要是他们还在
该有多好
张苗苗
2018.01.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