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学校后院的生活区里,一年四季的清晨都不会沉睡,因为高亢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清晨,当指针刚划过六点钟时 ,通常的声音有两个,一个是卖豆腐的,一个是卖凉粉的。他们不用现在大多数商贩都喜欢用的喇叭,自带一个好嗓子。
卖豆腐的男子大概六十来岁,高高的个头,他的吆喝声如同他的个头,又高又亮,“豆腐咧~~”只三个字,“咧”拉的很长,拉到一定长度再向上一挑,抬高八度,保持少顷,在稳稳的下来。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奶奶纺线时的模样,奶奶右手摇着纺车,左手捏着棉花条,向后拉长、拉长,待左臂伸展时再向上一扬,线便缠在了穗子上。这声音听起来悠长均匀又绵远。他说话时,声音也很有底气,像是安装了浑厚的重低音。
卖凉粉的年龄看起来比卖凉粉的稍大些,有七十来岁吧。他的吆喝声有三个字的,两个字的,也有四个字的,夹杂着,长短不一,但每一句都是后面的一个字拖长了——“凉粉~”“卖凉粉~”“谁要凉粉~”三种喊法并不是一气呵成,而是一声接一声,不急不缓,节奏感极强,没有规律,但听起来很有韵致。也许是因为年龄的缘故,他的声音穿透力虽很强,但没有卖豆腐的那么高,有一点苍老的感觉。
冬天的六点钟,夜幕还没有完全被拉开,满天还是星星,有时候也有月亮,当苦学的学子陆陆续续顶着星辰在昏黄的路灯下匆忙赶往教室后,卖豆腐的和卖凉粉的两种声音便交织在这个后院里,穿透灯光,和星光辉映。他们卖的凉粉豆腐都是热的,这时候,有的早起晨练的人会买上一小块豆腐,不用加拌任何调料,热热地吃。有时候,我也会买上一块钱的,他用刀子割一块,放在天平秤上一称,大都会多一两毛钱,多就多点,从未去掉过,偶尔少一点,他会再割点添上。每当这时我都会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买这么少还要沾人家的光,我就不让再添了,但他总是说“不能少给,自家做的。”回来后,加点盐,放点葱,一盘小葱拌豆腐就成了,抑或只放点盐,对我这个不能吃凉的人很适宜呢。如果头天你忘了买菜,也不用着急,卖凉粉的和卖豆腐的在第二天六点多点时准回送来,你挣扎着离开温暖的被窝,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朝着声音走去,在昏黄的路灯下,总会有两辆三轮车,有时候,天太黑了,分不清谁是谁。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声音,能让你记住的,恐怕也不很多吧,但在这小区里,买豆腐的和卖凉粉的声音会绵亘在我记忆的时空里,因为这声音里有太多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