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三爷是个爱笑的男人,每天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他认为人活着就是要开心,人活一世本就不容易,又何苦每天愁眉苦脸的。
苗三爷名下有良田百亩,饭馆三处。钱庄一处。娇妻美妾七人。最年轻的七夫人年方二八,是苗三爷刚刚娶过门的。况且一直到现在苗三爷也没有什么力不从心之感。所以说他实在找不出有什么事能让他不开心。换了谁谁每天也会乐呵呵的。
苗三爷闲来无事总喜欢亲自施粥给乞丐,或者挨家挨户的给穷人送点米啊面啊什么的,这就又的了个苗大善人的称号。苗三爷实在是找不出能让他不开心的事来了。
明天就是苗三爷五十岁的寿诞,按说五十岁的生日一般人家没有铺张大办。可是苗三爷不是一般人,寿宴的请帖早早就让人发了出去,请的也都是些有名望的人,比如县官老爷。家里的家丁下人也早早就开始布置。虽说明天寿宴才开始,然而今儿个家里已经布置的颇有喜气。
本该最高兴的苗三爷今天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偶尔挤出一丝笑意却跟哭一样难看。
这事还的从今天早上说起。
早上门房收到一个礼盒,只看礼盒上面镶满了珍珠翡翠白玉,一看就价值不菲。虽说明天才是苗三爷的寿诞。今天送贺礼有些奇怪但只看这盒子的样式些许奇怪门房早就不放在心上。急匆匆的将礼盒交给了管家。
管家拿着礼盒又交给了苗三爷,看到礼物的苗三爷脸上的笑意又盛了几分。当着管家的面便把礼盒打了开来。
好奇的管家往盒子里瞄了一眼,可真是大吃一惊,心想这是谁送的礼果然大手笔。只见那盒子中树着一个金灿灿笑嘻嘻纯金打造的财神爷。
唯一有一些奇怪的是这个财神爷手里捧的不是一个金元宝。而是一把明晃晃的飞刀。飞刀下面压这一封信。
苗三爷还笑呵呵的说,也不知道哪个老东西跟我开玩笑。哈哈我说怎么不明天送呢。说着苗三爷拿起飞刀仔细的打量了一眼。
只这一眼,苗三爷就手一抖。不过几两重的飞刀好似突然成了一座大山从苗三爷手里掉落下来。眼看飞刀就要掉到地上,苗三爷腾的一下蹲下,将飞刀接在手中。看那恐慌的神情好像这掉落的不是飞刀而是苗三爷的命。
管家匆匆一撇,不过是把普普通通的飞刀而已,老爷怎么如此紧张,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把飞刀上烙印着两个字――琅琊。
苗三爷小心的将飞刀收入怀中,又拿起信准备看里面的内容。刚要打开信却看到管家还在,便斜斜的看了管家一眼。管家连忙压下心中的好奇慌忙告退。
苗三爷这才颤抖着手打开信仔细阅读。
只见信上写着,吾听闻明日苗三爷寿诞之日,特献上薄礼为三爷贺寿。祝三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另有一小事有求三爷。最近物价飞涨,生意难做想请三爷借点俗物用来周转。我想三爷绝对不会小气。明日午时来拿。烦请备好黄金三万两白银一百三十二万两铜钱一千八百贯。再次祝苗三爷福如东海夀比南山。
整封信写的客客气气,字里行间却一点点客气的意思也没有。苗三爷拿着写封信脸色发白,目光发狠紧握着手里的信却紧泯着嘴一句骂娘的话也没有。
打这一刻起,苗三爷如坐针毡,坐立不安。心中暗恨自己搞什么五十寿宴。又想当年的事做的非常隐蔽,怎么会有人知道。可若无人知道这把飞刀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行不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打定主意的苗三爷正准备收拾细软跑路,却有人叫到:“老爷老爷,这一季的账目出来了,请过目。”
苗三爷颇不耐烦,有心把这掌柜的赶走却又怕一不小心漏了风声只得说:“好好,孙掌柜账目我就不看了你直接说个数就好。”
孙掌柜一拱手道:“老爷,现如今三家饭馆所有收益已汇入钱庄。现在钱庄总有现钱一百三十二万两白银以及铜钱一千八百贯其中……”
孙掌柜话未说完,只听见咕咚一声,就看到苗三爷一下瘫做在椅子上。汗如雨下,目光发直。
孙掌柜小心翼翼的问到:“老爷,您没事吧。”
苗三爷用有些呆滞的目光看着孙掌柜,声音沙哑的道:“你去把我有银钱装箱,送到我后院去。”
孙掌柜小心的问:“老爷,这一下子所有的银钱都拉走,钱庄怎么办。”
苗三爷面目突然扭曲起来,嘶声吼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么!快点去、马上、滚――。”
孙掌柜诚惶诚恐的小跑着走了。
苗三爷瘫坐于椅上,喃喃自语到:“跑不了啦跑不了啦,呵呵,哈哈哈哈。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是夜,苗宅一片寂静,随已无人走动,然而此时的苗府依旧显得喜庆。大红的灯笼挂在屋檐下,随风摇摆。立柱之上披红挂绿。门廊上还贴着一副喜庆的对联。上面写着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长流水。
而此时,小小的后院之内,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附在一拍拍木箱上发出低沉的压抑的哭泣声。不是别人正是苗三爷。
一排排的木箱里放着的都是金银。正好黄金三万两白银一百三十二万两铜钱一千八百贯。这些钱财是苗三爷亲自清点的一个铜板不多一个铜板不少。清点完了的苗三爷心如死灰。琅琊阁居然对他有多少现钱清清楚楚。比他自己还要清楚。那三万两黄金是他偷偷私藏起来的,连他最喜欢的七夫人都没有告诉。琅琊阁居然也能查的到。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那把飞刀还有一层意思。让他自尽若不然全家死绝。苗三爷手里握着的便是那把烙印着琅琊二字的飞刀。几次将飞刀放于颈间却又颤抖着手将飞刀挪了开来。
到如今苗三爷才知道原来死亡这么可怕,以前杀人的时候他总是笑嘻嘻的看着。如今轮到自己了才知道死亡如此可怕。他舍不得这些金银,舍不得娇妻美眷他还没有活够。他绝对不想死。然而现在他不死不行了。
苗三爷哭泣着,一耸一耸的跟一个普通老人没什么区别。
良久,苗三爷一摸脸上的泪,咬牙切齿,面容扭曲。如同一只到了绝境的野兽。
苗三爷自语道:“琅琊又如何,让我死我就的乖乖的死?当年罗无羁都没能杀的了我。如今一把小小的飞刀就要我献上全部钱财还要我的命,做梦。”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自欺欺人。
翌日,苗府宾客如潮,人声鼎沸。县太爷,各方地主土绅纷纷来贺。苗三爷脸上挂着笑容跟来宾客气着,说笑着。任谁也不会想到昨夜他那副狼狈模样。
一番热闹,时之正午。众人开始入戏。谁也没察觉到苗三爷眼里的焦躁之色。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和和气气的声音:“苗三爷,恭喜恭喜五十大寿。我来晚了来晚了。”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却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脸上一团和气。就像是一个善于跟人打交到的生意人。正被门房拦在门口不让入内。
门房见众人打量,便出声解释到:“老爷,此人没有请帖,亦无贺礼问姓名也不肯说。。。。”
门房话未说完,中年人已发话道:“贺礼我昨天就送到了呀,莫不是苗三爷没收到。至于我是谁苗三爷要不要我说啊。”
中年男人语气有些调侃,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免不了互相调侃一下。
众人见这般也不在留意此处,纷纷找着熟人闲聊。
苗三爷心中已经明白来人身份,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却怕别人看出异样。哈哈笑着说:“我说昨儿个是谁送我那么贵重的东西,原来是你。来来快来快来。”
中年人哈哈笑道:“三爷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说着话两人就走到一处,苗三爷伸手就要拥抱中年人,看似无论如何两个人都会抱在一起,却被中年人轻巧巧的躲了开来。嘴里还笑哈哈的说:“三爷,我可不好男风,你我两个男人这搂搂抱抱就免了吧。”
众人见这中年人如此风趣,都哈哈大笑起来。只是其中凶险却无人得知。
苗三爷哈哈笑道:“你呀,你呀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这副德行。”说完又对众人说“诸位,我与他多年未见有些话想要说说。失陪一下,诸位见谅啊。”
众人纷纷起哄,去吧去吧。可是苗三爷一会回来可得自罚三杯啊。
苗三爷一边笑着回应一边引着中年人往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苗三爷指着院中的箱子道:“行走,您看钱财已经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拉走。”
说完苗三爷毕恭毕敬的站于一旁,哪里还有平时老爷的模样。
中年人和和气气的说:“苗三爷客气了,我就一个跑腿的。当不得行走两字。只是苗三爷的,还缺点东西啊。”
苗三爷脸上有汗流下,结结巴巴的道:“请行走您老人家抬抬贵手,饶了我这条狗命吧。我已经改过自新了。求求您老人家了。”
中年人道:“担不起老人家三个字,你可比我年龄大啊三爷。三爷你……”
中年人还未说完,但听到墙上传来一道声音:“李志,你废话有些多,不好。”
苗三爷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蹲在墙上。笑嘻嘻的望着李志。这年轻人长相普普通通,只是脸上的高兴表情让人一看就觉得是发自真心的高兴。让人不觉得也会跟着心情好起来。
中年人李志,紧走两步来到墙下。恭声道:“小人财神殿行走李志,参加掌刀。”
年轻人一挥手道:“好啦好啦,罗里吧嗦的。李志怎么这么慢。”
李志道:“马上好,马上好。”
苗三爷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自己再无幸免。一该刚才的卑恭。冷声道:“琅琊阁好大的威风孙小刀你好狠的心,我如此苦苦相求卑躬屈膝居然一丝放过我的意思也没有。”
李志垂手贡立未答话。却听年轻人道:“我就说么,堂堂三狼山大当家的怎么会如此没有骨气。这才有点土匪头子样子。不错不错。苗三爷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看来我还是很出名的么。至于心狠。这一点我想我还比不上三爷吧。你说对吧苗三爷。”说着年轻人轻轻一跃,便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苗三爷道:“哼,当年你们阁主都未曾杀了我,就凭你也想杀我。笑话。”
孙小刀嘿嘿一笑:“你可真不要脸啊,怪不得能活到今天。当初我们阁主罗无羁刚刚出道对于江湖上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还不了解,你出卖了自己兄弟说自己是被他们绑上山的。阁主信了你的话,才让你偷偷留下一条狗命,你没数啊。”
“苗三,你也该知足了。当初死于你手里的性命一百二十六条,一百二十六条性命啊。苗三听说他们死的时候你还笑的挺开心的。后来你回到家,你大哥二哥如何死的你清楚的很吧。再后来你做的那些苟且事还要我一一细说么?苗大善人,你可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善人啊。今天日子不错,正合适你上路。我孙小刀只杀你一人,你全家上下我一人不动。你可以安心上路。”
说着话,孙小刀手一翻一把飞刀出现在他的手中。
苗三爷怒吼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一剑朝孙小刀刺了过来。快如闪电。谁也没想到这个五十岁的老人还有如此的力量如此的速度。
然而这一剑还未刺到孙小铁面前,就见孙小刀的手一动。只见一道银光闪过。苗三爷突然就感觉整个身体没了力气。孙小刀手中的飞刀消失了,正正插在苗三爷的喉间。入喉三分,三分已经足够。
苗三爷睁大着双眼,似乎到这一刻他也不相信孙小刀的刀真的可以杀了自己,不相信自己死的会是自己。
他躺下的那一刻正是今天的吉时,家丁们点燃了鞭炮。在一片喜庆的鞭炮声中苗三爷死了。前堂门廊上那用金粉写着的那副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长流水的对联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