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黄昏的余光爬过断壁残桓。

微微的一丝光线，透过青砖绿瓦的墙，斜照在小巷的最深处。夕阳下，两位故人相唔而坐。

其中一人问:“还放不下啊？”

回:”嗯”

“穷极一生？”

“也许吧。”

九月初，开学季。

七月流火的日子，满目新绿已渐渐发黑。届时，微风拂过，树叶飒飒作响，偶有一两只蝉抗议般的蝉鸣。

只是教室又是一派截然不同的景象。石泊寒看了看空降的同桌，那满头的乱发不时往自己的桌子上蹭，那双漂亮的双眸顿时衍生出好几层褶皱。

“喂喂喂，林同学，醒醒！你口水流我桌上了。”石泊寒嫌弃般的用笔戳了戳林兮兮的手肘，见林兮兮毫无反应，也只好作罢。只是时不时用余光往林兮兮这边瞟。良久，林兮兮微微抬起头，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白了石泊寒一眼。随后从抽屉里取出一本书覆在液体上乱擦一通，然后把头往自己的桌上挪了挪，再也没起来过。

石泊寒目睹着全过程，暗暗在心中发誓，自己的择偶标准一定不可能是她这样的。

林兮兮很快从一个梦境跌到另一个梦境，梦中无不是一位跟自己穿着一样校服的少年，只是她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样子，两人坐在一张长椅上，也不说话。

林兮兮想开口打破这沉默，可是嘴像涂了胶一样，怎么也张不开嘴。林兮兮一着急就醒了，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国文老师那张无限放大的脸，林兮兮一时没忍住就惊跳起来。

国文老师对着她，目眦尽裂，吼道:”林兮兮，你公然违反纪律，无视班规，严重影响老师上课情绪，影响同学，下课后拿书本来办公室!”多么老套的话被他说的毫无违和感。而林兮兮在开学第一天就收获了如此大奖。

等老师走远，林兮兮侧目，不光狠狠的白了同桌一眼，还狠狠踩了他一脚。算是报答他的知情不报。

月亮爬上来，街灯亮起。前一秒还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后一秒就只剩下语文办公室孤零零的亮着，像个遗孤。国文老师打着哈欠，疲惫着说:“今天就到这吧，记住，下不为例。”语气中竟有几分怜惜。林兮兮没回过头看他，只是淡淡的回了一个【哦】字，不带丝毫感情。

人情世俗何尝不是如此，刚刚还想将你碎尸万段，现在又一副和蔼可亲想要跟你握手言和的慈祥的样子。

从教学楼出来后，黑幽幽的天空挂着几颗星辰，街灯越来越亮，把林萌小道点缀着星光点点。林兮兮踱步慢慢走着，突然，一个黑影窜到林兮兮面前，林兮兮来不及尖叫。却被黑影抢先一步:“林同学，我敢用我的颜值保证，这次事件纯属是个意外。我绝非你眼中的共犯，身为同桌虽不能帮你，但也不能害你啊没有任何动机啊······”

没等石泊寒解释完，林兮兮开口:“我饿了。”眼睛又直钩钩的看着他。“那正好，我也饿了!”他对她的回答怔怔了，随即恢复正常。这是他们两个第二次对话，关系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自此，故事开始了。

林兮兮吃的大快朵颐，见石泊寒没碰筷子，问：”你不是饿了吗?”石泊寒看着碗里堆砌的肥肠，想到所有的排泄物都要路过此地，心中便翻江倒海连连罢手说不饿。林兮兮埋头继续不再理他。石泊寒看着林兮兮吃的很专心，便不好意思打断她，索然无味便只好环顾四周。

“咦，林同学，没想到你还搞复古这一派？”石泊寒注意到桌上的那款三星老年机，似笑非笑的指着它。

电光石火间，林兮兮抬起头。

“傻瓜，给你的生日礼物。”林兮兮的手掌被慢慢打开，手心上被放着一款小巧玲珑的手机。这是林兮兮手机被没收的一个月后，没等林兮兮开口，继续说：“怕影响你学习，又怕想你时找不到你，所以······”话没说完，林兮兮在周一晨脸上来了个猝不及防的吻。“我喜欢!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林兮兮对上他的眼，没心没肺的笑。周一晨顺势伸手去捏她那婴儿肥的脸，若不是林兮兮叫痛，周一晨还竟不想放手，就这样一辈子。

汉武帝曾许诺，若得阿娇，当以金屋藏之!该是怎样的爱意，才会许下如此的誓言，周一晨无从知晓。但此时，他只想揽她入怀。眼前的这个人儿，早已融入他的身体。入骨入髓，入血入脉，今世若不能护她一世幸福，那一定是他长眠了。

林兮兮没有回答石泊寒的话，一手拿过桌上的手机，扔下筷子，径直走了。留石泊寒傻傻愣在原地。

自此以后，林兮兮再也没有跟石泊寒没有过任何交集，好像那天晚上的事没发生过一样，关系仿佛又回到了开学的第一天。日子照样一天天过去，林兮兮还是老样子，除了睡还是睡，只是再也没有进过办公室。每当石泊寒察觉有什么异样，便第一通知林兮兮，像是想要弥补之前犯下的错。上帝都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一个区区人类呢？班主任例行检查时，看见后排两人睡得正香，一时怒发冲冠，大吼:“石泊寒，林兮兮，你们两个给我出来!”震耳欲聋的声响惊醒了梦中人，两人揉了揉眼睛，便看见老班那张极具扭曲的脸，悻悻然走了出去。

“放学后，一起去喝酒么？”林兮兮趁着班主任出去巡查的时候漫不经心地向站在旁边的石泊寒吐出这句话。

“好。”林兮兮没想到他会答应的怎么干脆，反倒让他有点触不及防。

他们俩把办公室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班主任才放人。

外面的街灯越亮只是衬得夜越黑。万家灯火亮起，俩人亦步亦趋的走着，这个点便利店都打烊了，两人只得在街上游着。

“喂，林同学，你看我们的影子像什么？”见林兮兮没回答，继续说:“像两个符号!我是感叹号，你是逗号。”说完石泊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得意洋洋。良久，才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便索性闭嘴。

于是两人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周边只听见秋风扫落叶的声音，如此萧索。

“你想听故事吗？一个丑女被抛弃的故事!”林兮兮首先打破了这沉默。

路灯下，石泊寒却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我要讲的故事，姑且把女主叫B,男主叫A。当B还是个清秀的姑娘时，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A，当时A很爱B，两人感情很好。可是，有一天，B出了车祸，几乎带走了她半条命，还有那张算清秀的脸。A就开始冷落了B，后来B就一直等啊等啊，等来的却是她人的男朋友。你说B可不可悲?”

林兮兮还记得开学那天就去找了周一晨。因为那场意外，林兮兮被迫在家休养一年，在家一年的代价就是留级，看着同学一个个进入了高三，林兮兮不得不做个插班生。

那天，天气应该是万里晴空吧，林兮兮去了周一晨以前爱去的地方等他。当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眼前时，自己反倒有点手足无措。

林兮兮望着眼前的人，他的眼、他的眉、他的唇都是自己闭着眼都能临摹出来的。

林兮兮手忙脚乱地摘下口罩。

周一晨看着眼前的人儿，一道道粉色的疤痕从她脸颊穿过，太阳下清晰可见。曾经那张婴儿肥的脸，早已消失殆尽。脸色憔悴不堪，身体似乎轻轻一碰就要散掉。倏忽，他的心开始绞痛起来，那只欲抬起的手与心理做着较量，最终还是慢慢放下，手掌都是指甲按压的白色印子。

“晨，你原来在这啊。咦，她是？”迎面而来的女生自然而然的挽起周一晨，笑靥如花。像极了一年前的林兮兮，林兮兮这样想着。

她不是叫他周一晨，不是叫他一晨，而是叫晨。一个多能显示地位的称谓!林兮兮只觉得心里五味翻腾，想吐!

“问路的学妹!”周一晨侧脸对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明明是九月，林兮兮只觉得寒冷彻骨。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相互依偎的背影。林兮兮双唇被咬的泛白也不落泪。刚刚那个可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啊。为了他可以忍受那一针一线穿过皮肉的痛。那种感觉，万蚁噬心。在那些催人意志的日子里，林兮兮一遍遍安慰自己他是学习忙才没能看自己，他是要我学会坚强，现在看来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爱情啊，背影婀娜，便趋之若鹜；待你繁华落尽，便铩羽而归。人们口中的爱情根本经不住时间的推敲，经不起世俗的考验。地久天长都是鬼话!

“那种男的不要也罢。”石泊寒像是脱口而出。

“是这样吗?”

“如果两个人的爱情只注重表面，而没有真正内涵的东西，连接爱情的纽带单单靠外在的东西，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所以说那种爱情不值得惋惜。一点也不值得！”石泊寒一气呵成，中间根本没打盹。”

是啊，那种渣男不要也罢，林兮兮这样想着。

从那以后，林兮兮和石泊寒在同桌的关系还增加了一种盟友的关系。

转眼到了六月。

六月，热浪以坚不可摧之势兵临城下。自此，S城迎来了最让人难熬的时刻。

“这种天气明明就是欺负胖子，还让不让胖子活了。”林兮兮向迎面走来的石泊寒抱怨道，也顺势接过他丢过来的冰汽水，拧的太过用力，溅了自己一身。

‘扑哧’，石泊寒被这场面逗笑了，说:”对，连汽水都欺6负胖子!唉，不过作为你的同桌兼狗友，妹子，你也该减减肥了，不然真找不到婆家了。”

“姐我才不减，到时你爱上我怎么办啊。”林兮兮倒也不甘示弱。

“哈哈哈，我用我的颜值保证，我，石泊寒！要是爱上林兮兮同学那让我毁容好了!”石泊寒边说话边举起右手，眼睛直钩钩的看着林兮兮，像是在昭告。

“你是得多自信啊？”林兮兮发出一怪腔，继续道;”不过看你帮我买汽水的份上，姐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看那!看到了吧，我前男友!那个渣男！”林兮兮用食指指了指正在打篮球的其中一人。

“啪！”林兮兮头顶吃了一个大爆梨。

“痛死了，你打我干嘛?”林兮兮用手捂着头，眼睛瞪着站在边上的人。

“诺，那个才是他女朋友，你这不是吃天鹅肉，你这是吃龙肉！”石泊寒用手摆正林兮兮的头，手指了指传说中的校花。。

世间的损友莫过于此了。

林兮兮低头沉思。

“是啊，你说的对。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王子，身边从来都是不缺美女佳人的，我又算是什么呢？呵呵，我不过就是个笑话！”林兮兮低头苦笑着。

石泊寒见此景，心一缩，心竟隐隐作痛，有点后悔自己说过的话。他伸出手想拍拍她，可又想到什么，手又放下，两人就一言不语的一前一后的在操场上坐了一个中午。自始至终他都没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而他却对她的故事，不对，应该是她这个人，越发的感兴趣了。

高三毕业的那天，全校弄了个欢送会。

林兮兮没来，请假了，请的是病假。自从林兮兮请假后，石泊寒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每天除了睡就是眼巴巴的看着窗外发呆。其它班的女生看见了，时不时的从他窗前走过，然而事实真的证明了他只是在发呆，最后便也无趣的走开了。

再见林兮兮已是一个星期后。那天石泊寒照常咬着笔托着腮看着窗外，突然窗户另一头就出现了一张脸，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看着林兮兮那张憔悴的脸还顶着那双红肿的眼睛，石泊寒欲言又止，身体微微颤抖。

“走，陪我去喝酒。”林兮兮先开口

“好！”石泊寒从不问原因，即使他知道，他对她总是有求必应。

在那张小小的方寸之地中，已横七竖八的放了很多瓶子，石泊寒也没拦着。他知道她心里有苦，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他只希望陪在她身旁。幸好石泊寒滴酒不沾，不然怎么能应付这个一路撒酒疯的女人，还是个胖女人。路过石墩桥的时候，林兮兮喉咙像火烧一样难受，开始狂吐。石泊寒一边扶着她，一边轻轻拍打她的背，林兮兮一手推开了他，嘟囔着“我不要你管，你们都是骗子。”

石泊寒只是心更痛了，他痛的不是这句话，痛的是她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周一晨，你个王八蛋！你个混蛋！你不是人！你明明答应我一直一起的，你个大骗子……我，林兮兮发誓，若此生再相见，便让我被车碾得稀巴烂，不得好死！……”林兮兮歇斯底里的叫着，微风中又夹杂的酒味，让人微醺迷茫。

只是，黑夜里，“咚”的一声，水花溅起的声音，晕开的涟漪，撞击着石泊寒的心。到底是怎样的人？能让眼前的人爱而不得，恨而不能。非得用如此决绝的方式来逼迫自己全身而退。但为什么自己的心为何在一丝丝的牵痛？

良久，兴许是酒精发作，林兮兮一下没站稳，跌进了身旁那个厚实的胸膛里，那双大手在空中迟疑了半秒，然后跟着她抽泣的节奏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声音温柔的像是在呓语，下巴顶着她的头，双手紧紧拥着怀里颤抖的人儿。他竟然有点贪恋这种感觉。

也许是夯实的胸膛给了她安全感，她慢慢恢复平静，头抵着他胸前，轻声说:“他明明说过要跟我去S城的……”

石泊寒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用，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好似天亮以后她就会像小时候童话故事里的田螺姑娘一样，给了你美好的一切，然后消失不见。

林兮兮醒时已是午时，头像裂开般的疼，一阵阵熟悉而又令人作呕的气味飘入鼻翼。

一位护士提前开口，说:“呦，小姑娘，你总算醒了，你男朋友可是寸步不离的守了你一夜呢！”口气中带有一点揶揄，余光瞟了瞟旁边座位上睡着的人。

石泊寒睁开眼，看见林兮兮已经坐了起来，本想对她吼‘你知不知道你酒精过敏，差点死掉’。可是一张嘴却是“林兮兮你到底什么时候减肥，昨晚把你扛来快累死我了都。”随即装出很疲惫的样子，明明就一整晚没睡，哪能不疲惫。

林兮兮的脸霎时绯红。

从医院回来后，林兮兮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至少石泊寒是这样觉得的。

他们俩的座位再也没有收到过老师粉笔的光顾，因为，林兮兮开始听课了。从医院回来后，石泊寒再也没有看见林兮兮上课睡过一次，她开始做笔记，开始上课回答问题，开始与各科的疑难杂症做斗争。

有时候石泊寒取笑她说是不是护士给她打了什么药，药效还挺持久的，而林兮兮每次只是瞪瞪他作为回答。

那天中午，石泊寒从外面打球回来，看见林兮兮竟然还在学习，担心的问:“铁打的身体啊？现在还不休息？”同时手不由自主地想去触摸她的额头。

“啪！”林兮兮一下子打掉了他的手，说:“没心思跟你闹，我落下太多作业了！”于是头也不抬的继续写作业。

石泊寒愣了一下，乖乖坐到座位上。从那以后，林兮兮再也没有跟他一起回家，因为她要留在到学校辅导到很晚。所有人都以为是她是在为高考努力，只有他知道，她是想和他靠的更近，只是那个他不是他。

渐渐地，石泊寒发现她变了，校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林兮兮成功的从一个胖子变成了一个瘦子，侧面看去，棱角分明，饱满的额头，那张圆脸变成了瓜子脸，时间的每一刀把她的五官切割的刚刚好，长得也不比那个校花差嘛，石泊寒想着。林家有女初长成，只是这过程太艰难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为此，石泊寒还要私下赶走那些以学习为借口靠近林兮兮的男生。

很快又到了他们毕业了，谢师宴那天，有人哭有人笑，只是他没看到她。

填志愿那天，石泊寒给她打电话，当电话那头响起久违“喂？”的一声，他噙在眼睛里的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下来，虽然坐在一起，但怕打扰她的学习，都没敢跟她说话，自始至终都是默默看着她。如今高考结束，而这一声等得太久了。石泊寒最终还是没开口说话，挂了，他怕自己忍不住说想她，怕她像那天中午一样推开他，最怕以后连守在她身旁的借口也没有了。

到底她还是去了S城——一座靠近海的城市。他则去了中国的最北方，离她好远好远。他记得她说过，想去S城看大海，想去漠河看北极星。所以他来到了她说能看到北极星的地方，另一个愿望，他帮她实现。

开学后，除了电话联系还是电话联系，俩人千里的距离靠那条细细的线维持着。大学里，石泊寒一直没有谈恋爱，不是没有女生喜欢他，只是常常看到有女生在他来教室之前把早餐放在他位子上、路上偶遇搭话、甚至跑到他宿舍楼下告白。对于这些，石泊寒从没回复，因为他知道，千里之外有一个女孩在等着他，喜乐可以和她一起分享，怒哀替她承担。

而在中国的南方，某个大学的宿舍，所有的妹子都知道，林兮兮有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友。天冷提醒加衣，出门要小心，少喝酒，每天按时吃饭……这些最简单的叮嘱，却是大学里最缺少的，只是她们从没见过那个宛如清扬的他。

圣诞节那天，林兮兮喝的酩酊大醉，胡乱摸出手机拨通那个全年只为她开机的号码。

“喂，石泊寒，圣诞快乐！”林兮兮说出这句话，打了个重重的酒嗝，随即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哎，小心一点！摔伤了没？怎么还像小孩一样啊？”石泊寒的语气从严肃转到了怜惜。

“咦，你怎么知道我摔倒了？”

“那你往后看看。”

林兮兮把身子往后转，电话那个千里外的人，如今离自己只隔一米远，一激动，直接踉跄的向前仆去，幸好石泊寒接的及时。

林兮兮瘦得石泊寒可以直接把她塞在大衣里。

林兮兮抵他的胸口，喃喃道:“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接着就不省人事。

“你还是放不过自己么？”石泊寒再一次紧紧抱住，也许只有在她最虚弱的时候，他才能这么肆无忌惮。

那天石泊寒没有把她送回宿舍，自己在宾馆陪了她一夜，听了她说了一晚的酒话。

作为报答，林兮兮决定带石泊寒去海边玩，烧烤，露宿。

夜幕降临，气温聚降，气压上升，风从海面上掠来，一阵阵都在沙滩上落了脚。林兮兮屏住呼吸，仿佛能嗅到风中夹带的咸咸的味道。“阿嚏！”林兮兮重重的一声打破了这美好。石泊寒远远朝她走来，怀里抱着一大捆枯木，说:“再忍一下下，火马上就生起来了。别到处乱跑啊！”短短一句却字字句句都是怜爱。

火渐渐的升了起来，一闪一闪的，给了彼此在黑夜中找到对方的机会。石泊寒顺势把林兮兮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中，一边摩擦着一边哈着气“手怎么这么冰，不是叫你不要乱跑么？”说的如此风平浪静，林兮兮的手跟心却和这火堆一样慢慢升温。良久，林兮兮抿了抿嘴，开口到“石泊寒，要不你做我男朋友吧？”像是试探的语气。夜太深了，林兮兮竟然看不见他的表情。或许是石泊寒帮她暖手太专心了，又或许是海风把那句话带走了，导致林兮兮没收到任何回答。

“喂，石泊寒我说话你听没听见啊？”林兮兮竟然有点气急败坏。

“你不怕我真的答应啊？”石泊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轻易说出。

没有人知道等这句话等了多少年，他曾想把一生都当做赌注。

“我是很认真负责的说出来的！”林兮兮加重了语气，像是再不相信就跟你急。

“好。”石泊寒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他微微仰着头，藏着眼眶里的眼泪最终没有掉下来。

几个月后，石泊寒问林兮兮，“丫头，你是怎么突然开窍了？”石泊寒在电脑前坐了很久很久都没收到消息提醒。他想，有幸得到她，本不该奢求太多，在他遇见她之前他来不及参与，以后她的一切都是他的都跟他有千千万万的联系，想想就很满足。不知过了多久，对话框弹出来一句话，上面写着，“我不想他人扯去我辛苦编制的褴褛，织作了自己的盛装。”石泊寒不知道林兮兮时带着怎样的心情打出这句话的。只是他，对着那简短的几句话微微发笑，嘴里轻轻说着傻瓜。

“我只做你的盛装。”他轻轻地点击了‘发送’的键。

那个白衣少年再也没有在林兮兮的梦中出现过。

尾声

几个月后，床上的人儿终于苏醒，床边的人破涕为欢。人群把她围得水泄不通，个个满脸泪痕，像是为她送行。石泊寒看她的眼神满是疼惜，而她自始至终都没看见他。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他一定是有事，暂时来不了。可是，他永远也来不了了。那场车祸，一死，一伤。当那辆车横冲直撞的朝他俩时，情急之下，他只能护她在身下。她眼铮铮地看着他倒在血中，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来不及说。她没忘，都记得。只是故意选择忘记，以为这样他还是在自己身边的，就还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人群开始散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迷离的眼神中有了焦点。是他！久违的他逆着阳光朝着她笑，那样干净无公害。只是，淅淅溅溅的阳光让他一点点蒸发，而他却始终保持嘴角微扬，因为那是她曾最爱的模样。

“别离开我，求求你别离开我～”林兮兮绝望地朝窗口喊。

此刻，攒集在眼眶里的泪再也控制不住了，纷纷从眼眶里迸发出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神智不清，可是，她知道他来过。为了给她一个梦，一个足够离开他的梦。

可是于她而言，余生，花开花落都是梦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