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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这些衣服还是扔掉吧。”
一件又皱又旧的汗衫拿在手里,佐良娜嫌弃地皱着眉,这是属于父亲年轻时的衣物,散发不属于这个失控的没落气息,令人生出距离感,不愿意靠近的气息,隐藏起来的危险的。宇智波樱制止她:“——请手下留情。”
佐良娜沿着缝合处折叠,“最近不是很流行什么断舍离吗,没用的是不是可以丢弃?”家里扔掉旧物肯定会清爽很多,她和父亲很像,脉管里留着的是有些凉薄的血。爱是冲动,用以持久的从来不是爱情,那应该是彼此的需求。
佐良娜站起来已经几乎同母亲一般高了,她才十九岁,生命力极其旺盛的年纪,刚刚成年的母狮,时刻瞄准最健康鲜美的猎物。
母狮,Leona。
"我不着急考取上忍资格,"她说,眯起眼享受日光从木头窗子外面的倾泻,“快的不一定是好的。而好的,也不一定是正确的。”
十三岁和十四岁是一条分水岭,女孩在一瞬间蜕变,超越身边的男孩,长出强有力的翅膀,眼睛擦得雪亮,自信和自负与自卑针对不同的参照对象如同被春雨浇灌的笋芽突飞猛长,在每一个瞬间抛弃旧的躯壳,变成越来越陌生新鲜的自己。
second
虽然表现方式不同,但宇智波樱也是在十三到十四岁之间以迅疾速度成长起来的。生命与生命之间的联系就是如此微妙,尽管时代在前进,后生的人却像刚刚直立起来行走的史前人类一样仍旧被冲动和本能操控。
她把那件汗衫从她手里拿回来,整整齐齐叠好,脸上的神情明媚:“衣服呢,是这样叠的,虽然方法并不唯一,但显然如此更为美观。”忽视她嗤之以鼻的笑容,她一下一下压平,折叠,姿态投入,有如幼稚园首次尝试叠纸飞机的女童。
“爸爸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叠衣服都像信徒朝圣。”
“和佐助无关,热爱生活那是态度问题,修行也好家务也好都是消磨时间的一种方式,”价值是人定的,但无论如何努力的确难以赋予特殊的意义,“我小时候也不喜欢做饭,认为那是很辛苦的差事。”
佐良娜披散着长发站在太阳底下,从发梢开始颜色逐渐过度,是一种缓慢的过程,因为界限模糊而显得有种艺术性的美。女人长发和短发给人的感觉确实不一样,短发的宇智波樱与长发的宇智波佐良娜看过去像交换了年龄,女儿眉间有老态,而母亲目光中饱含天真。
thrid
究竟是佐良娜成熟的太早太快,还是樱已经倒退着趟过时间湍急的水流,回到了记忆里那个高原大丽花般,色彩浓重而粘稠的岁月?
forth
“旧与新讨论的毫无意义,但我们应该相信命运中的确定性,从一个坐标抵达另一个坐标,绕着地球行走,最终回到了出发的地方。佐良娜,这是宿命,你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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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留下吧,”一并女儿年幼时可爱甜美的碎花连衣裙,淳朴的乡间气息,直率而残酷的童年话语,“你爸可能早就不记得了,但是不妨碍重新穿回来,我觉得他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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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强烈的画面感是怎么回事,被张力控驱使着马上就要喷薄而出。她试图从她脸上寻找过去的阴影,但是应该刻上痕迹的地方却一片空白,肌肤平滑如初,没有使用百豪也营造出青春永驻的效果,不是所有人都能参透其中真谛。
这意味着你要放弃假的欲望,把伤口和弱点暴露给别人看,和自己达成共识,接受人性中最温柔和最残酷的一面。这意味着,你的不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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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良娜还好吗?”
宇智波樱接过丈夫的外套,“刚刚成年的烦恼罢了,不必担心她。”
“你也有过这种时候?”目送妻子走进厨房,被要求洗手帮忙布置午饭。结婚快二十年也发现了她潜移默化的改变,具体哪里说不上来,肯定不是说话的语气或者衣着打扮这类小事情。她开始向记忆中的母亲靠近,父亲在母亲眼里像一个容易丢三落四的大男孩,所以她孜孜不倦地打理着家里的一切,目光越来越宽悯。
“任务移交手续明天就能办妥,以后可以正常生活了。”想到不必再过日日风餐露宿,睡觉还要抱着草薙相拥而眠的日子就轻松了很多。年纪一大,脾气温顺下来,也开始有了安度晚年的念头了。想来有什么是不可以释怀的呢,他可以借着仇恨和痛苦走得更远,但这些终究不是归宿,无法满足。
“谁接手呢?”她从善如流般问道,不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情绪也相当平稳,仿佛正在问他外面刮的是南风还是北风,再决定要不要把衣服挂出去晒。
如今家里多一个人也不错,有人烧饭时帮把手,分担些家务,她也能多看看书,偶尔还能和井野去喝喝下午茶逛逛街什么的,再或者陪同女儿去百货商场挑选家居用品。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在一点一滴的积攒中汇聚成涓涓细流,年轻时那些惊天动地的爱情终究变成了油盐酱醋的世俗味道,带着可亲近的温度。
eighth
佐助把西红柿切开,切成均匀的八瓣,横着加上一刀,扫到盘子里备用,做这些也算熟练。“慕留人。”
宇智波樱呆了一会儿才联系上前面突然断开的闲聊,她握着不锈钢的汤勺,突然有种想笑到流出眼泪的冲动。许久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了,她以为自己以后也不会再没形象地仰天大笑招致周围人的视线。她笑起来,清淡的笑容,一个优雅妇人的姿态。
佐助感觉异样,关了火问“怎么了慕留人不合适吗,虽说年纪还小了点……”
宇智波樱摇摇头,一绺碎发滑到鼻尖上,痒痒的很舒服,想打喷嚏,“慕留人不错,比他老爸年轻时靠谱多了。”
有什么不可以的,宇智波佐助十八岁都和七代火影打赢忍界鼻祖了。鸣人当上火影是众望所归。她突然想,如果最后他没有成为火影如何,会有多少人为他抱不平呢,那个十多岁的金发少年就如同一个标志,如果赢了从此树立起榜样,告诉大家再平凡的人也能实现远大的梦想。
但是大家好像被骗了呢。
“樱,香料放多少?”
佐助把自己估计的量拿给她看,刚刚好,她笑着说:“真厉害,这么久了番茄牛肉汤的用料配比还记得清清楚楚。”
鸣人他从一开始就是个看起来普通但身份并不平凡的人呐。就连自己也是,身份无奇却有一颗好用的大脑,否则纲手怎么会轻易就收下她,难道就凭借着“追上同伴脚步”的信念吗,如果这方面没有天分,她又能从医忍的路上走多远。
ninth
“佐助,时代进步了吗?”
“当然。”佐助专心致志盯着火候,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黑暗和流血的旧时代快要结束了,新时代会开始。”
是吗?
她没有认同的反应。锅子里浓稠的酱汤咕嘟咕嘟冒着泡,高汤看上去馥郁丝滑,但实际上加了增稠剂,如果单纯地熬制出来没有一个上午是办不到的。年轻人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不会停下来等着她慢悠悠煮一锅只喝两口的汤,她不抗拒新产品,每星期会去买两次,其他人也很喜欢,以此类推增稠剂的生产商要赚大钱了。
人一有钱呢,就容易忘乎所以,也许再过不久就要看到这个品牌被查封的消息,就像早间新闻里那个锒铛入狱的酒水勾兑商,百年老牌子毁于朝朝夕夕。
时代进步了吗?黑暗消失了吗?流血停止了吗?
她说:“可以了,盛出来吧,佐良娜差不多也回来了。”然后大门那边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佐良娜打招呼把木鱼饭团放在餐桌上就钻进了自己的卧室,大概是研读她爸爸转交的卷轴。
流血没有停止,只是伤口换了一个更隐蔽的位置,我们轻易看不见了。
说到底新时代和旧时代根本没有区别,大家只是表现的更和平快乐了。战争仍然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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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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