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神泉″

“端午″下午,云絮染上淡淡的橘红。我们告别亲吻了半天的古村落土峪村(石头峪),车子从鲁山深处向山外盘旋。

转了几道盘山弯,在一个山路叉口遭遇了堵车。放眼望去,车山车海:轿车、电动车、摩托车,甚或还有独轮车,密密麻麻,彼此咬合,匍匐着,蠕动着。有匆忙的人头在车的山海里晃动。

近前一看,车上车下放着的尽是各式水桶,圆的、方的,还有的扁的……有铁皮的、塑料的,那独轮车上的竟然是个撮口陶瓮,旁边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大爷,正把小桶里的水往瓮里灌,瓮口微微飘着缕缕的水汽。

我们问这里是什么情况?他顺手指着路北面的密林深处说:“都是去下边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条又窄又弯的小径,从岔道口蜿蜒向下,直通密林深处。好多人带着盛满了水的桶,从小径的尽头走上来,他们有的扛,有的背,有的提,有的抬,真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同时,有很多人正提着空桶沿着小径往下走。整条小径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干嘛都去那儿呀?”听到问话,老大爷哑声笑道:"那儿有神泉啊!前年大旱,这眼泉都没断过线,市里专家派人来测,说矿物质比矿泉水还多三成哩。"话音未落,两个小伙抬着铁皮桶擦身而过,桶底磕在青石板上,惊出一阵雀鸣。

我们好奇,顿生兴致,因为没有专用水具,只好倒掉自带的矿泉水,用空瓶去取水。随那些提着空桶往下走的人,循着湿漉漉的苔痕,拥拥挤挤十几分钟,小径陡然掉头向着左下方向弯去,却不见了小径,不见了拥挤,只见到一面诺大平缓的坡地,绿竹浓密,藤蔓攀生,鸟鸣花香,几缕霞光潜照进来,来往的人迅即被吞没其中。追着太阳的方向,约摸前行几十米,一片开阔的山谷空地闯入眼底。

整个空地是一块完整的巨大石坪,约有四五百平方,宛若一方巨型古砚。空地四周群峰峭立,绿树环抱,脚下湿气蒸腾,清水漫流。水从空地东边峭壁细密挤出,在谷底聚作一个一米见方的池塘。那里围满了提桶的人,人影在树影间浮沉。哦,那就是喷涌“神水”的神泉?

抬眼看去,“梓檽泉”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赫然镌刻在泉池上面悬崖峭壁上。仔细一瞧,泉边立有一块石碑,上面载明此泉发现于公元186年,可谓历史悠久。

戴竹笠的老奶奶正以葫芦瓢舀水,银发间别着的菊花发卡颤巍巍映入水中;穿胶靴的汉子肩扛塑料桶,桶壁水痕洇湿了印有"齐鲁xx集集团"的工装;最有趣是那垂髫小儿,踮脚将玻璃瓶探入泉眼,水面晃出无数个小夕阳。

排了很长时间的队,终于挨到泉前。竟见一抱着瓷坛取水者正循古礼:先以树枝蘸水拂过瓷坛左三圈右三圈,再诵三声"甘露润心"。——奇葩吧!

我们将空瓶斜插水中,看气泡串成水晶帘幕,待水面平静如古镜,方敢徐徐旋紧瓶盖。忽闻身后竹杖叩地声,原是一位好心老大爷颤巍巍递来半片荷叶:"用这个垫着,免得瓶底沾了泥腥。"——还有这么虔诚的啊!只见他瓮中刚盛到的泉水正映着天光,晃成满瓮碎银,像是把整座鲁山都收进了这方寸之间。

我们赶忙灌满了六瓶水,像意外得了宝贝似的,回到车里,一路把玩着"神水″,开心地往回赶路。

车过望海峰时,夕阳斜照,将瓶身镀成琥珀色,像是把整座梓檽山都酿成了陈年佳酿。我看着瓶子里的“神水",晃若不是水,而是甜蜜,是幸运,是意外所得后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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