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无可倾述的孤独 ——读辛弃疾《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

 

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

淳熙己亥,自湖北漕移湖南,同官王正之置酒小山亭,为赋。

更能消、几番风雨。

匆匆春又归去。

惜春长恨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

春且住。

见说道、天涯芳草迷归路。

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

蛾眉曾有人妒。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君莫舞。

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闲愁最苦。

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辛弃疾的《摸鱼儿》,是他的词作中辨识度很高的一首词,也是他的兼具豪放与婉约的经典代表作,更是宋词中的经典之作。

春天,既是一个美好的季节,也是一个为诗人们提供无限素材、带来无限灵感的季节,在辛弃疾词中的春天被词人赋予了人格,词人笔下的春天俨然是一位惹人爱怜的女子,词人对春天真是缠绵无尽:又是惜春,又是留春,又是怨春。词人一直挂念着、揪心春姑娘的的安危,风雨好像打在自己的身上。词人对春天眷恋不已、留恋不已,怜爱不已。可是春天仍然匆匆地离开,也不顾及别人对它的珍爱。那样揪心怜爱的何止是这一个春天呢。词人一直担心着,怕春花开早,就是怕春天也走得早。可是现在落英满地,一片狼藉,多么悲凄的场面!春天那么无情,说去就去。情急之下,词人以温婉感人的口吻劝春天留下来。细品词意,不难看出,词中的春天被词人赋予了人格,词人笔下的春天俨然是一位惹人爱怜的女子,词人对春天真是缠绵无尽:又是惜春,又是留春,又是怨春。词人想不到挽留春天的好办法,倒是那檐下的蜘蛛,勤勤恳恳地,一天到晚不停地抽丝结网,去留住那象征暮春景象的杨柳飞花,屋檐上的蜘蛛网整天不停地沾惹着漫天飞舞的柳絮,蜘蛛以它自己的方式挽留春天,其情可叹,可悯,可敬,但春天还是走了,一天一天的走得更加遥远了一种无可倾述的孤独在身边泛滥。词人的孤独、寂寞和感伤,不但是孤独,而且是无可倾诉的孤独,这才是真正的悲哀。很少有人写春愁能宕开一怨到底的哀怨与伤感,但辛弃疾却酝酿了一种新的音乐复调,这里有低眉处的怨怼,也有仰望苍天的呐喊,还有绝望背后的坚持。经常听人们说“纠结”二字,其实纠结也是人生的一种况味,它不是单纯的悲,也不是单纯的喜,它应该是人生久经历练后的一种境界。下片中,词人运用陈皇后、玉环、飞燕等历史典故,叙述词人的人生际遇,表达词人怀才不遇的感慨,抒发词人无可奈何的不得志之痛。通览全词,词作上片之无可奈何的惜春之情,在下片深化为无可奈何的不得志之痛。

辛弃疾的《摸鱼儿》可以说是写“无可奈何”而达到经典境界的作品,是可以代表沉郁苍凉的艺术风格的典型。这首词也是困扰着辛弃疾的一重又一重矛盾的凝结,因而高度体现出词人的人格魅力,全词字字珠玑,字字精华,因而极具艺术感染力。这首《摸鱼儿》之所以成为宋词中的经典,更深层的原因就是词作显现了辛弃疾这位伟大的爱国词人的傲岸人格。他的仕途不是一帆风顺的,甚至可以说是在风雨的颠簸中艰难前行的,他屡遭猜忌和排挤,却始终不失其赤子之心。一身才华却无处施展,满腔热血却饱受冷落,于是只能将雄豪的情感寄托在深切的婉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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