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北大荒是我的第二个故乡,那么“我们班”便是那段艰难岁月里遮风避雨的家,初到农场,我们几个同学、好朋友很自然的挤到了同一张炕,而对面炕则是另一中学的,共十二,三个人组成一个班,我们之间的缘分便由此开始。
很难得的是班里姐妹都很投缘,大多数人原本就是同学、闺蜜、邻居,尤其我们班的金罗芬,一个跟随弟々一起来的高中生,成熟、知性而大气,当时我们其他姐妹均未满十七岁,懵懂、稚嫩,对于初来乍到的新环境是那么的陌生又无助,在芬姐的带领下,我们班出奇的友爱,团结。使枯燥的农场生活少了几许乏味,多了许多温馨,尤其我们的宿舍布置得像家、又像部队一样的整齐有序,一起买来同一样色的大毛巾,把各自的棉被包裹得有凌有致,整齐划一成炕头的一道亮丽的风景,其他箱子、用物都力求摆放整齐,布置的如家一般的整洁温馨,虽然班内三三两两的又分为多个小组合,但我们互相和谐如一家人。
小学同学周敏华是我最亲密的发小,记不清那一天开始,我们形影不离的走在一起,玩在一起,学习在一起。下乡时,肖从所在学校的二分场调来我所在分场,我们睡同一张炕,吃同一锅饭,一起生活,一起出工……可以说形影不离十多年,在一起的时间多过家人,姐妹。
班长邵碧霞是一个能干,吃苦耐劳,热心助人的人,我一直惊叹她怎么会有这么大能量,在芬姐和邵的带领下,在每一天、每一件同进退的农话中,邵都是干得最多最快的那个,而我自己则是落在最后面的那个,既没有好的体力,又不会偷工减料,为之真的流了不少眼泪,那年代的友情简单而纯朴,很少计较,更沒有功利之心,后来回想起那些无数次的互助和受助,才惊觉我们竟然连“谢谢”二字都很少用到。相互之间的关心和互助是那么的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張金凤是我们班少有的“红五类”出生,所谓“根正苗红”,因此有幸进了高等学府,更有幸从事外交工作,记得早年我与周敏华、郭小燕三人一起去她家看望从学校回家过年的她,尽管我们一如既往的親密无间,金风一如既往的热情、真诚……回家的路上,纠结于自尊和自卑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作了一个决定:“不再高攀”……只是偶尔在电视新闻里看到她而为之高兴、骄傲,仅此而已,倒是凤会在难得的百忙闲隙找到我们,尤其退休后,更是常聚,本以为随着彼此地位的改变,彼此会渐行渐远,再难同步,未曾想朋友本色回归,纯真的知青情谊、朋友的谦和品质超越了距离、地位……知青朋友间的情谊无关地位、金钱,没有功利、交易,更无须仰视。
最后的坚守很艰难,老朋友相继各奔东西,眼高手低的自己既不肯苟且又无力改变,迷茫纠结中剩下为数不多朋友的相知相惜更见珍贵,善解人意,冷静而沉稳的朱美妹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每逢雨雪天不出工的日子,打牌、下棋,聊天会是我们共同的消遣,常常抱着饼干盒,细数家乡的美味,从小笼、生煎、到咸菜、泡饭……如今看来如此幼稚无聊的场景,那时却被我们津津乐道,以此咀嚼思亲想家的滋味。写日记,是我们喧泄情绪的又一喜好,常常各自手捧日记本,互念日记,畅聊理想,憧憬、友情、一面自嘲或自我批评小资情绪,一面乐此不彼的借以抒发着解不开理还乱的情绪,常常情到深处一起欢笑,一起流泪。
最初的农场生活单调而有序,负责值班的陈美芳是个勤劳而体贴的好“管家”,总是在大家出工后把宿舍整理得整整齐齐,甚至经常把我们换下的脏鞋子等统一清洗干净。许多大家想不到做的或不肯做的事情她都会去做,记得有一次食堂做的粉条炒肉很好吃,大家吃得未过瘾又都不好意思再次去食堂,小胖便自告奋勇帮大家买来,我们大家得以一饱口福……这样的事列很多,姐妹之间互相扶持,在相依相伴中,我们一起瞌瞌绊绊地走过了农场生活最初的艰难。
有一件往事,至今记忆犹新,一次班里部分朋友被分配跟机耕队收割,这是件很脏很累的工作,我们几个留下未参加的便顺理成章的做起后勤,我们打来了很多水,装滿了所有的大盆小盆,烧了很多水,正在大家忙得不亦乐乎时,突然听到外面走廊有叫烧焦味的吵吵声“不好"芬姐第一个冲出,推开宿舍隔壁库房的门,轰地一声,一股浓烟伴着火势夺门而出,失火了……由于我们烧水的炉子是连着火墙的,烧火时大部分火势,热量通过火墙传到俩边的房间,可能那天烧太猛,亦可能哪块砖墙不够坚固,……而在我们奋力救火,奋力火中夺物之时,其他班许多人却在哭、在骂。对之我们很不屑,很骄傲。激情之下不约而同地决定 ,赔!于是大家争先恐后地献出自己尚未被烧的衣物等。我的一件很新的长棉大衣就是那时赔出去的。其实后来细想,如果,当时自己置身同样境地,一样会流泪、会痛哭。小小年记,孤独穷乡异地,是何等无助,何等脆弱,常常一封信,一句话都会引起一场泪雨,一场哭泣。何况损失的是我们当时仅有财产中的必须品。是友情、是团结、是“我们班”,令我们坚强,让我们有不一样的精神风貌,正是“我们班”,家一样温暖和芬姐的引领使我们在那段最初在艰难里学会成长、强大……这段友情,这份缘份始终让我们姐妹庆幸不己,更庆幸得遇像姐姐一样照顾、引导我们的芬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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