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酉行

 

南昌大学润溪湖

  丙申夏末,似去如来,霖雨霡霂,悄泅轻衫。就这样,在一片迷蒙氤氲中,我埋头撞入南大怀里。

    初到那几日,幸无事羁,观游自是少不了的。主教犹橙黄之眸,丘陵如碧黛之首,莲贝彤映,金龙欲走,巍门弧立,书楼临穹。而我最中意的,却是那片静水,润溪一湖,婉转独流。

   每至日昳,着玄白,踩方屐,摇步动影,便在湖畔散漫了去。老柳新枝,攲腰短浸,赭雀翙羽,涟粼掠影。流云飘转,微光如絮,三两痴人,倚坐呢语。子知?独行兀立,其乐亦无穷矣。

   至若天朗云素,秋水不兴,平湖明澈,润溪成镜,天与云与山与楼,上下成趣。锦鳞浮隐,逐叶相戏,俶南忽北,好不欢愉。碧空如洗,聚柳成荫,栀花绕蝶,暖石停禽。杜蘅汀兰,郁郁青青,凫趋雀跃,欣欣喜喜。荡荡兮,气清魂亦静;飘飘兮,身空性也虚。踏歌摇臂,敞袖飗衿。垂目微暝,展靥轻聆。又溯古道,似闻幽笛,篁竹深深,林亭独饮。时,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润溪湖面,玫皎泅纹。紫穹流影,如倾浆琼,碎光潋滟,恰承河星。恍惚兮闻凤吹于洛浦,幻梦兮值薪歌于延濑。印足往圣,千载传音,顿悟启智,妙谛自寻。丘言智者乐水,概如此欤?

   至于昏惑雨雨,路湿人稀,跂步敛裳,恐污素衣。狂风阵阵,皴断湖景。推云夹雨,曳柳伏茵。当此之时,心翳纷冗,暮暮冥冥,忧惘独走。鱼沉暗沙,鸟躲黄巢,昏昏寂寂,百虫声噤。惧怖兮,寒凉侵薄袖;伤怀兮,漉草湿旧屐。离枝斛叶,婉转委地,分干败柳,散乱惊心。孤月空悬,日失云移,润溪浪卷,催人归寝。遗之于此,不免叹吾昔作之诗:“残月难窥囷困路,冷雨能洇飗飗襟。枕泮凡几沉舟客,攲木比比辟险音。敛裳跂步度沟堑,不知此道何有极。惟籍昔歌煌煌日,会当置我并古冥!”及至末句,豪情顿生,亦无觉雨横风狂,天昏水阴。

    南大润溪,湖畔酉行,自初遇到而今,静默然胜万语。承书院之流墨,映大学之风物,一方湖泊,早已几贤明之境。昔者范公之登岳阳楼,赏洞庭,观晴冥,求古仁人之心。而今临润溪,虽未敢妄论,然亦增益矣。吾尝求庄圣之心而不得,昼思忘食,夙思不寐,蹙结良久,终不可知。及至润溪湖畔,申酉独行,不过三日,大道可期。其亘古横此,不论风雷雪雨、时移世易。可映木阁兰亭、飞鸟流云,亦可映高楼雄立、游人笑泣。风物本自若,不论古与今。润溪一镜,映影千般,却澄澈依旧;皴漾万般,然平滑如昔。吾心亦循,经世事、交世人、穿世道,千般万般,心清性平,曳尾之态,一无二致,眸涵寰宇而空空,口言清浊而虚虚,方得庄圣之谛也。

   乏矣,且坐湖畔孤椅,润溪依旧,我亦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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