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手忙脚乱地拾掇了份还算说得过去的早餐,便急慌慌地催促孩子快快吃完,叮嘱她去绘画班千万不要迟到。
其实,在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还藏着自己的小心思:把老公孩子赶走后,自己就可以去写写酝酿已久的一篇文章了。这段时间杂七杂八的事太多,再耽搁下去真就没有灵感了!
然而,老公不知底细,仍边吃边不识时务地问七问八,不外乎都是他的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之类的白痴型问题而已。自己一下子失去了耐心,便一概告知不知道,他才灰溜溜地出了门。
迅速换上出门的衣服,一把拖过还在地板上转圈想拿零食拿零钱拿玩具拿本书的女儿,不由分说地催逼她换鞋出了门,自己心中才长长吁了一口气:上午的时间总算全是我的了!
下楼,开车。手机铃响起来,是妈妈打来的。她笑声朗朗地要我开车送她上山礼佛,纵有万般难为,我也只能忙不迭答应下来。心中暗怪菩萨的事可真多,初一十五要上山烧香也就罢了,怎么八竿子打不着的日子也得去?还从不管俗人有没有俗事要处理。麻烦!
送了孩子,赶紧去接妈妈,心里盘算着最好速战速决,说不定还能给自己挤出一个小时呢。
妈妈来了,她个子不高,身体偏胖,因为腿疼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好在气色很好,依然满脸笑容,像个孩子似的。她背着一个用黄色丝线绣了一个佛字的暗红色的布包,一看就是虔诚的佛门弟子,我只好把诸多着急放回心里,想从容地载她上山。
可是,车子还没有挪够500米,妈妈又大喊停车。我不解地问她是不是忘记拿东西了,她说她要去买点心当贡品。趁着她去点心铺,我看了看表,留给我的时间又要被削减十分钟了。无奈!
喘着气,提着满包的点心,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妈妈上了车。油门被踩的轰鸣起来,我们又出发了。加油!
上山的路不算远,但是路窄弯急坡陡,车速不能太快。满山青翠在目,妈妈的絮语缤纷,夏的燥热慢慢被甩在了身后。虽然都是一些打麻将看孩子扫屋子的琐屑小事,妈妈谈起来也津津有味。电视里的家长里短,妈妈总是当做真事对待的,自然也免不了一番全心全意的评价。我一边应答着,附和着,一边在计算着自己是不是还有时间做自己的事。
驶上一个陡坡,依稀可以看到寺院。正待一鼓作气到达目的地,妈妈又叫停车。原来,她看到一个走路上山的熟识的妇女,便邀人家上车同行。那就上来吧!可是俩人非要站在原地说说闲话,“你怎么也今天来啊?”“你给菩萨拿的什么贡品啊?”“我的点心可是才蒸好的,你看看有多白啊!”“那谁谁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啊?”天又热起来了,焦灼的心也快崩溃了。
终于上山了!
“我们进去烧上香磕个头就走啊,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的!”“今天是菩萨的生日,要不你也进来磕个头吧!”
耐着性子把她们哄进山门,我坐在车里才算清静下来。可是拿出手机一看,死心吧!什么也别指望做了。买菜,做饭,接孩子,能连轴转开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自己的那点空闲啊!
闭上眼睛躺在椅背上,清点一下自己的日常。
昨天,和妈妈去医院打针,据说,玻璃酸钠对她的腿关节有用,可润滑,少变型。要坚持打,每周一次。打完,腿疼,医生建议再做个微波,据说可以促进血液循环。
前天,妈妈说想上街,要买条黑裤子配上衣,因为她过几天想去看望一位朋友。难得妈妈要出门散心,赶紧欢天喜地地陪她看衣服。这家贵,那家裤子太宽,来来回回一上午才买合适。
再前天,好像依然是送妈妈上山烧香。
这段时间,妈妈天天晚上要去陪刚刚生子的表弟媳妇,晚出早归。如果不去送她,为省几块车钱,她自然选择走路。晚上送了她之后,开始叮嘱她,早上一定要等我来接,不要走路回家。更不要去早市买老多菜,还一步步走回来。她每每答应着,但是第二天天不亮,她却不想让我早起,便悄悄走回来了,还不误捎上菜给弟弟家里做早饭。我批评了她几回,她才乖乖等我去接。就这,还坚持要走一段路,免得我跑的太远。
几个月前,妈妈专程找我,看似有难言之隐。原来,她一位香客朋友向1她借5000元钱,说是为修庙宇而借,保证月底就还。一问,对方已经80多岁了。我几次委婉地劝阻,妈妈依然虔诚地认为,为佛事而借的人绝不会骗人,执意要给。无奈之下,给了她钱,并开导她,万一钱要不回来可千万别气着自己,一定要有这个思想准备。至今,无果!
……
我依稀看见了庙里的香烟缭绕,在一尊高大五彩的佛像前,一个满脸虔诚的老年妇人,把白白的馒头摆在供桌上,并点燃一柱香,小心翼翼地插在香炉里。然后轻轻退后几步,双手合十,双目微闭,嘴里低低呢喃着什么。接着,她缓缓地在拜垫上下跪,先把一条不太疼痛的腿弯下来支撑,然后又艰难地搬动另一条疼痛僵硬的腿,弯下来,弯下来……
大殿里的佛乐悠扬,佛,静静地看着,看着。
好久,好久,妈妈出来了,依然盈盈笑着。
下山,回家,分道扬镳。
告别时,顺口问,“明天干嘛?”
“听说,明天阳光医院免费给人输液,还管饭,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