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B站上刷到了一个视频,叫做《落榜的考生们,最后都“困”在了流水线上》,这引发了我比较深刻的思考。
我今年24岁,大三,周围的同学们都是00后,我比他们大个三四岁,曾经大概有三年的时间里是在不断地找工作换工作中度过的,所以,我可能可以理解视频中那些人的状态。
那时候,我在学业上深深挫败,同时心存侥幸,认为早点踏入社会未尝不能有另一番天地,于是在高二辍学去日本,说是留学,实则打工,开始每天三点一线地生活,出租屋—语言学校—工作地点,或者说是六点一线吧,因为兼职工作至少要有两三份,才能负担生活费与学费的开支。
那些年,我大概做过了大家能想到的所有不需要文凭的纯劳动力工作,酒店的清洁员、面包店学徒、居酒屋的服务员、便当厂的流水线工人、电子装配厂的流水线工人、超市的上货员……常常要早晨凌晨起床,冒着寒风,骑着单车艰难地上坡下坡,到达工作地点,这份工作下班了,就要马上奔赴下一份工作 ,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每个工作地点中间的路程至少都要花费半小时,直到深夜11点多下班,拖着疲惫的身体骑着单车回到那个狭小的出租屋。在这里打工,全年无休,就算是新年也在工作。这是在日本打工人的日常,身边的许多留学生也都是如此,甚至有的人做的是熬夜通宵的活,每次看到他都感觉他就快被榨干了。
后来因为家里的一些原因,我的日本留学之旅也中断了,最终最终,我的学历还是停留在了高中水平回到了国内。回国以后,不敢联系以前的朋友,觉得很丢人,并且依然面对着生计的问题,曾经以为的,离开学校会是海阔天空条条大路通罗马,实际上呢?高中学历的我依然只能找“廉价劳动力”的活儿,试过好几份,也换了好几份,依然是服务员、学徒、流水线工人之类的工作,爸妈觉得我眼高手低, 不知好歹,不够务实,吃不了苦才会换了一份又一份的工作。但是,那时候的我是真的感到迷茫害怕,成宿成宿地睡不着,因为这时候所找的工作将代表着我的后半生,我的一辈子都要耗在那上面。这时候我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人生一眼望到尽头,再无其他可能是什么滋味。
再说说找过的那些工作是什么样子吧。大多数是没有劳动合同不包食宿的,没有权利拒绝加班,工作到深夜是常态,有时候为了赶订单要工作到凌晨三四点,一个月可以休息一两天,但是订单赶不完的话就别想休息了。我要一辈子都这样拼命替老板卖命吗?想想很让人绝望。倒是还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嫁人。但是,没有学识修养,没有经济能力的我,能在婚姻中获得自己坚持的自由和公平吗?显然不太可能。
所以,我就常常在想,假如当初坚持读完高三,参加高考,就算成绩不理想,考个专科学校也好呀,大专的学历,可以选择的工作就不一样了。后悔是没有用的,我已经错过了属于我的那个战场。在同学们挥汗如雨地刷题备战高考时,我选择打工,在他们在大学里挥洒青春时,我还在打工,待到他们找到自己满意的工作时,我依然是老样子在底层挣扎……我们已经是不同阶层的人了,我可能一辈子都要躲着这些老同学了,当然他们也早就忘了我这个逃兵。
在打工的岁月里,我常常会路过高中,然后望着那些穿着白色校服,洋溢着青春,眼里满是希望的学生们出神,他们的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而我……懊恼和悔恨铺天盖地而来,但我也只能一声叹息后默默离去……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
然而,幸运的是,我的人生居然还能迎来反转,堂姐担忧我的未来,尽力劝我复读参加高考,就算考个大专也是一条出路,至少可以有更多的工作可以选择了。但是爸妈和哥哥对我失望到了极点,毕竟我的决定总是反反复复的,认为复读又是我一时的心血来潮,所以极力阻止我复读,后来是堂哥借钱给我,才得以返回学堂。
我尝试过的那么多工作中,我认为最舒适的,是工厂流水线上的工作,因为工作内容很简单,不容易出错,但视频中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流水线上的工作,动作越熟练,则心理越麻木,时间久了,就好像自己真的成为了一台机器。”是的,时间久了,我会在思考,我的这份工作,除了能让我混口饭吃、替老板挣到钱以外,还有什么意义吗? 虽然并非毫无意义,但在这里做得再久,还是一无所获,学不到任何东西,随时都能被取代,我只是一台机器。
现在的我,是一名实习老师,并且实习期j即将结束,心里百感交集,还挺舍不得的,有很多感触。其实在实习期间,我也经常抱怨的,我会把教师工作与流水线工作做对比。这两份工作的工资,好像是差不多的(实习老师没有工资),流水线工人做的是单一简单的工作,到点打卡下班,其实我还挺喜欢这种简单工作,不用思考,凭条件反射干活,多好!而且工厂有制服可以穿,可以不用烦恼买衣服的事儿;而教师呢?班主任要化身保安大叔对全班五十几个人身心健康、人生安全负责,要化身知心大姐做各种心理工作等等,班主任随时上演“熊出没”,让学生猝不及防,而且班主任往往还是科任老师,要管好几个班级的学习状况,批改试卷作业等等,活儿干不完就要加班~在办公室呆久了,经常能听到办公室老师们的怒吼与咆哮,教育要抓住细微处,所以老师们对学生的教育是很琐碎的。老师还得每天思考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是得体的,要维持教师的尊严体面和威严,在衣服化妆品上就得稍微多花一点钱。有时候累极了,我就会赌气和朋友说,还不如在工厂上班呢。
当了这么久的实习老师,其实我也还没完全明白教师的意义,只不过每次听到她们喊“小陈老师”就会觉得很亲切;每次把课上好了,就会觉得有成就感;每次她们围着我,就觉得很快乐;每次感到疲惫了,走到他们中间,看到他们的灿烂的笑容,就会觉得一切都很值!所以,我想成为老师,而且我拿着文凭,拿着证书,也有资格成为一名老师!
很感激堂姐堂哥们,把我的人生从谷底拉上去,我终于没有被困在流水线上,终于有资格选择自己想做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