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毛郠夫人您好:
您那边下雨了吗?我一直等着雨来,雨却一直不来。坐在阳台上,望向北京城的西部,天空黑沉沉的,那边应该正经历着一场狂风暴雨吧。而京城的东侧,却依然是朗朗的晴空。这一点也不奇怪,同在一片天空下,却是东边艳阳西边雨。大概是北京城太大了,一个北京,相当于欧洲的好几个国家呢。
此刻,这里风平浪静。望着头顶的这片天空,想起很多年前在藏地的经历。有时前后相差不到几千米,却有各种天象,各种天气状况。刚刚还佛光普照,突然又乌云密布。仿佛每一块云彩里都藏着不一样的秘密,有些云彩会下小雨,有的云彩会下暴雨,有些云彩会落冰雹。
此刻,真希望飘来一块带雨的云彩,给我带着很多很多雨。这炎热的天,太需要一场雨了。也许是太渴望这场雨,于是便傻傻地坐在阳台上等。
在等雨的过程当中,倒是坐在阳台上将莫言老师的自选集看了不少。雨有时也像文章一样,有的雨就像小散文小随笔,兴致所及,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分钟就过去了。而有些雨却连绵不绝,就像声势浩大的长篇。
在《莫言自选集》的最后,他写道:要捍卫长篇小说的尊严。并强调长篇小说的长度、密度、难度。长篇小说的密度指得是密集的事件,密集的人物,密集的思想。思想之潮汹涌澎湃,裹挟的事件、人物排山倒海而来,让人目不暇接。从而造成长篇的庄严气象。
莫言老师认为,真正的长篇小说知音难觅,但知音难觅是正常的。伟大的长篇小说就像深海里孤独遨游着的鲸鱼,响亮而沉重地呼吸着,波浪翻滚地交配着,血水浩荡地生产着。与成群结队的鲨鱼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他还说,长篇小说不能为了迎合这个煽情时代而牺牲自己应有的尊严。长篇小说不能为了适应某些读者,缩短自己的长度,减少自己的密度,降低自己的难度。我就是要这么长,就是要这么密,就是要这么难,愿意看就看,不愿意看就不看,哪怕只剩下一个读者,我也要这样写。
看完这篇文章,真是大快我心,仿佛一场大雨畅快淋漓地从天而降。很遗憾,没有在八年前看到这篇文章。但是今天看到了也不晚。就像雨来得多晚,都不晚。此刻,我已然听到了轰隆隆的雷声。想来,是一场大雨。
最近这些天,因为雨的缘故,也发生了不少次生灾害。有的人甚至埋怨老天不长眼。下雨时,老天其实也是蒙的,下到哪里算哪里。我懂得人心里的苦,但总觉得,人不应该埋怨天。还记得那次您来看我,下了极大的雨,那天您的手机丢在了路上,但是您一点埋怨也没有。只怪自己大意了。
为这事,我还责怪了自己呢!觉得不应该同意您在那么大的雨天穿过半个北京城来看我。然而您是言出必行的人。与我约好的时间,无论发生什么,似乎都无法阻止您。
但我还是要劝诫大家,若是雨实在太大了,就不要那么赶。慢下脚步,等雨停了再走。有什么,比安全更重要呢?
安德兰 于2020年6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