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沉星

凌晨三点十七分，小雅第三次打开手机查看时间。窗帘缝隙里漏进的霓虹光斑在天花板上游移，像无数根细小的银针，扎进她紧绷的神经。枕边丈夫平稳的呼吸声裹挟着烟草味，在密闭的卧室里织成无形的网，将她困在冰凉的床沿。

这是他们分床而眠的第七个月。

记忆突然翻涌。新婚时丈夫总爱用温热的掌心覆住她的脚踝，轻声哄她入睡。后来争吵逐渐取代拥抱，再后来连争吵都成了奢侈——他将自己缩进书房的电子游戏世界，留给她满桌冷掉的饭菜和无尽的沉默。

床头柜上的褪黑素空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小雅盯着它，突然想起上周在医院做的体检报告。医生说她长期失眠导致心率不齐，建议她放松心情。放松？在这样窒息的婚姻里，连呼吸都成了负担。

意识在混沌中沉浮时，窗外的雨突然下起来。细密的雨声像某种古老的咒语，将她拽入一片奇异的梦境。

她站在一条开满蓝紫色鸢尾花的小径上，潮湿的风拂过发梢，带来青草与露水的气息。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男人逆着光走来。他穿着浅灰色衬衫，衣角被风吹得微微鼓起，眉眼温柔得像浸在月光里的湖水。

“你的发夹掉了。”他弯腰拾起那枚银色的蝴蝶发夹，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惊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小雅望着他，喉咙发紧，仿佛有无数话语堵在胸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男人笑着将发夹别回她耳后：“别弄丢了，很适合你。”

这一刻，所有的疲惫与绝望都被抛诸脑后。小雅忽然意识到，自己太久没有被这样温柔地注视过，太久没有感受过被人在意的温度。

梦境突然破碎，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小雅睁开眼，发现自己满脸泪痕。晨光透过窗帘，在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枕边的蝴蝶发夹闪着细碎的银光——那是她上周逛街时买的，一直放在首饰盒里从未用过。

手指抚过冰凉的发夹，小雅对着寂静的房间轻声说：“或许，该为自己而活了。”

窗外，新的一天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