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抽根烟吧

车站里透明的玻璃,也无法阻隔彼此眼中的爱。家,熟悉的一切,即使再吵闹,也能安稳睡着。只有在这里,才能放下所有;只要有你在,原来我还可以做回孩子。不忍你担忧,不愿你劳累。再黑的夜,你总是会出现;再苦的活,你总是默默扛起。不管身在何处,在我心里,一定有座伟岸的山,腰杆笔直地树立在那里,等待着子女的归来。

往常,每次离开时,你总是会忙着打包好他种好的番薯、糯米甚至稻谷;即使不多,也是装满了所有。看着满满的行李,仿佛一箱箱金灿灿的稻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带着一箱箱阳光,走过的路从不惊慌;带着一箱箱阳光,留下了浓郁的稻香;带着一箱箱阳光,再黑的夜,也有一颗小太阳。

我毕业后,你说你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因为你不再需要在每年九月为我昂贵的学费忧愁。可即使工作后,我也没能做到不再需要你的接济,总有那么些时候厚着脸皮寻求帮助。你资助了我房子,帮我偿还了借款;时不时在我愤怒、难过、迷茫、恐慌的时刻,提醒我不要着急,一步步来,放宽心,没有踏不过去的路,没有永远黑的夜。结婚后,你也总是为我擦屁股。婚姻、家庭、工作,三者杂糅,有点不知所措,毫无思绪;可有你在,再低落的情绪也可以被暖暖的阳光温柔;再混乱的织线,也可以耐心地解开。不要惊乱,无需恐慌,一路有你,甚好。

我说你退休吧,不要再奔波。可于你而言,习惯了劳作,难以停歇;有了儿女,不曾止步。于是乎,老房子院子,邻居荒废的田地,经过你魔术师般的手,不出几日,便是满满的绿色。你说,有粮在心中,再也不怕饥荒。是的,生活在衣食无忧的时代,我难以理解你曾经历的饥荒。满园的花生、青菜,满田地的稻谷、糯米及番薯,一箱箱、一袋袋地运送到珠海。要不了几日,再多的粮食也可以消灭干净,但那田地间的味道久久不散去。慢慢地我习惯了,每次回来都得去看看满园的风景,那是多么的怡人,那是丰收的盛景。为你感到骄傲,也为自己有你而庆幸且自豪。

我说你退休吧,不要再奔波,你说时机还未到,你总是说自己闲不下来。可我知道,那是儿子还没能让你不再担忧。沉默不言,默默地为子女准备着、战斗着。以前并不懂,为父后方晓,为子女奋战着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一件事情,也方懂你轻描淡写的“习惯了劳作”。我会继续努力,为我吹过的牛而努力,为我无知的曾经而努力,为有你而努力。

车站,我在里面,你在外面。曾以为父亲不如母亲般温柔,也许送到即回家。不曾想,渐渐年长的你,也会驻留,等待子女上车而远去。我们目送着彼此的背影,直到消逝的尽头。我说要回来,一说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未曾归来;我说要待久点,往往晚上回来,第二天中午即离开。也许在站台,我们才能有那么十来分钟紧紧地望着对方,眼光从不离去。那是不舍,那是眷念,那是爱。检票的通知响起,我们一同转身,背影相对,依次走向了不同的人群,随着人流走向了远方。但,一定要腰板挺直,抬头挺胸,大步向前走。我记着,我会继续做得更好。

我说你少抽点烟吧。你说尽量吧,现在已经抽得很少了。我说最好不要抽了。你说来,抽根烟吧。刚毕业时,我也好这口,其实不会抽,假装有烟瘾,一包也能一天点完。直到今天,我才体会到烟有时是个好东西。点燃的瞬间,吸上一口,顺着食道,经肺而过,鼻子一吐,才能忘乎所有。待烟灭之时,收起行囊,继续前行。对了,一定要腰板挺直,抬头挺胸,大步向前走。

来,抽根烟吧。

好啊。

少抽点!

尽量吧。

这几包你带着,总会有用途。

那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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